薛稚不解看他,他又解释:“是我母亲过去备给你的及笄礼,当日不曾给你,如今,就算补上吧。”
“你收下吧,我先命人摆宴了。”
语罢,转身出去。
薛稚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异样,待其离开后,才唤在旁伺候的青黛:“青黛。”
“嗯?”
“我以前,是怎么称呼那位太妃的?”
她总觉得,她和那位太妃应当很熟悉才是,否则桓羡也不会特地将这枚玉石栀子花给她了。
青黛上前替她梳着发髻:“公主是说姜太妃?”
陛下的生母姜氏,当初死时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加之后来陛下被太后收为养子,因而陛下践祚之后,并没有立刻追封生母为太后,直至如今也只是追封太妃。
想起那个温柔和顺却遭遇诸多命运不公的妇人,青黛心下也生出些许怅然:“公主从前很亲太妃,一向是唤作姨姨的。”
姨姨……
这个称呼有如雨点坠入风平浪静的湖面,在她心里激起丝丝涟漪,一阵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薛稚不由回眸,如云发丝自青黛手中滑走:“她从前是不是很疼我?”
青黛点头:“以前公主常常跑去漱玉宫央太妃和……梳头的。”至于剩下的那个人,她识趣地没有说。
薛稚微微怅然。
她从前总以为帮她梳头的是何太后,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是把有关姜太妃的记忆误记在太后头上了。
烛火映照着她美丽而目光空洞的眼睛,薛稚轻轻叹息一声:“那她,是怎么去世的?”
“这个奴就不知了,只听说,是得罪了……贺兰夫人……”青黛忐忑地说。见她眼露愧疚,又赶紧补充:“可命令是先帝下的,公主可千万不要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啊……”
她点点头:“我知道。”
她只是在想,既然事情与母亲有关,身为人女,她理应去拜祭这位很疼她的姨姨。可今夜,却要利用她……
亥初,华灯初上,明月浸窗。
桓羡命人在主殿中摆了宴席,又亲自下厨替她煮了碗长寿面,陪她用膳。
但她好似闷闷不乐的样子,在瓮中温过的桂花酒一杯又一杯,桓羡目睹她饮过第三杯后,终忍不住劈手夺下:“别喝了。”
“你酒量不是一直不好么?待会儿醉酒了可不好受。”
可她好似真的醉了,抱着细颈酒瓶勉力以肘托起腮来,双颊酡红,一面闷闷地嘀咕:“我就是想喝嘛……”
“我想我阿娘,想姨姨,还想伯母,想谢郎……可他们,我都见不到了……”
她说着竟抽抽噎噎地哭起来,眼泪就如珠子乱跳入盏。桓羡心间本已因那句“姨姨”温软下来,闻见末句,心头无名火起,额上青筋突突地跳。
他深深叹一口气,把人抱过来:“不许想他。”
四周宫人早已识趣地退下,倘若没有,便能瞧见平素清冷端庄的乐安公主正被陛下抱在腿上,以一种极亲昵的姿势攘进怀里。颊边眼边似因酒意漫开一片娇红,玉泪滚滚,实是妩媚可怜。
她眸含秋水,正攥着陛下织金绣龙纹的衣襟、抽抽噎噎的:“就要想,谢郎对我好,哥哥对我一点都不好……”
“哥哥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拆散我和谢郎。哥哥对我一点都不好,我讨厌哥哥……不想要哥哥……”
桓羡被她哭得有些头疼。然这幅一边控诉一边又极其依恋他的姿态分明是她幼时才有的,若是平时可不能得见。倒也没有和她计较,咳嗽两声,微微赧颜地应:
“谁说哥哥不喜欢你。”
“你就是不喜欢我。”她却一下子来气了似的,眼含热泪地继续控诉,“把我关在黑屋子里,整天强.暴我……还要我,还要我去和教坊司的人学,学那些个脏东西……”
“栀栀!”他无奈加重语气,“别浑说。”
“那也只是因为栀栀不听话而已。”片刻后他说道。
若她肯像幼时那般全心全意地依恋他,他又何尝不会对她温柔一些呢。
她置若未闻,只喃喃重复:“不要哥哥……讨厌哥哥……不喜欢!”
桓羡只觉额角的太阳穴又胀痛起来。
然他和一个喝醉了的小花猫讲什么理呢,因而也只是软下声气:“不许不要,你必须要。”
“就不要……”她也只是重复,像受了什么委屈,垂着眸嘤泣。
桓羡心头无奈,索性揽住她闭眼吻住她唇,烛火映着他们缠吻的影子,又被随泄进来的微风摇曳的帷帐搅碎。
他力道渐重,很快她便受不住地软了腰肢,直直朝他怀中坠去。又被他以手撑在腰后,薄唇碾过白玉似的下颌落在颈窝间,留下一片湿漉。
薛稚衣襟已被扯至肩胛处,泻了大片大片的雪玉风光。他坏心肠地在那阴影幽深处吻了吻,抬目看着似是陷在迷醉中的少女,又问了一遍:“要不要哥哥?”
她一下子恼怒起来,柔荑攒拳雨点般砸在他背上。
连这发怒的样子也和幼时一模一样。桓羡笑了一声:“这可由不得栀栀。”
“那日不是说,要哥哥伺候你么?今日既是你生辰,那哥哥就勉为其难伺候你一回。”
他说着,把她抱进浴殿洗浴,回到寝殿时,厨房备下的醒酒汤也已送来了。
他先喂她喝了醒酒汤,把她抱到榻上,环抱着她闭眼去吻她侧颊。
灼.烫的呼吸自薛稚颊边一寸寸向下蔓延,然后是颈边,然后是身前。
袍服零零散散地滑落下榻,薛稚的神智越来越涣散,原本是装出的三分迷乱醉意也由此增至五分,直至他以齿啮开她腰间衣料。
她终于醒悟过来他想做什么,脸颊通红地制止:“不……”
未尽的字眼也似被骤然咬紧的两痕贝齿咬断,薛稚手背搭在唇上,眼里都是新涌上的泪水,她望着帐顶绣着的鸾鸟纹,渐渐的,从帐上飞出一只毛羽艳丽的青鸾,在她眼前飞舞盘旋。
他是疯了吗?
她脑中只有这一句话。
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又怎么能……
她好似堕入一片空明皎洁的月光里,温柔的春江潮浪被夜风徐徐吹拂而上,连吞灭意识时也是温柔至极。她渐渐陷入那片潮水里,再恢复过来意识时,桓羡正坐在榻边,以软巾擦着脸,烛光下的脸色已有些不虞。
“栀栀下回也要这般帮哥哥。”他忽然转目过来,看着她。
薛稚残存的酒意近乎一瞬全醒了。
她想起今日未尽的事宜来,心间一阵近乎窒息的痛楚,不过片刻,含情凝睇的双眸却析出怯怯的眸光:“哥哥……”
他会意,攘着毛巾擦了擦鼻尖缀着的水珠,俊美的脸靥在烛光下挂了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不是不要哥哥吗?”
“还肯不肯要哥哥?”
她看着他的目光似流露出些许哀怨,脸颊通红,轻轻点头。
烛火明明,薛稚看着模糊在泪光中忽远忽近的人影,仍是竭力咬唇抑制着逸到唇边的呼痛声。
小腹处直直欲坠,疼得她面色发白,却全被压在还未消退的酡红里,她努力扬起唇角,开口声声沉醉地唤他“哥哥”,似是诱着他再重一些。
眼角流下快慰的眼泪来,是心满意足,是大仇得报,沿着腮边流进耳朵里,却是疼的。
这夜内殿的烛火一直到半夜也未熄灭。正要揽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她一同睡下,忽然摸到满手的温热,桓羡低头一视,竟是一滩鲜红的血。
那血色泽艳红,绝非女子葵水。他脑中嗡嗡响了一刻,一片空白,忽然急声朝外唤:
“快,传御医!”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