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黄月落,银铃叮当取代满庭虫鸣为茫茫子夜增添旖色。
一整夜,沈霓就那副矫健宽阔的身体压着,手被扣着压在软枕中,听沈照渡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叫姐姐。
最后在他一声声沉笑中逼出哭腔,沈照渡才肯放过她。
“以后还让我叫姐姐吗?”
“你还说!”她泄愤似的咬他手臂,“快滚,我不要见到你。”
“好了,不闹你了。”他抱起软绵绵的沈霓跨进浴桶,替她擦洗身上的黏液。
东边已有微光晕开,软甲也准备妥当。
沈霓看他赤身走出浴桶,擦掉身上的水珠,宽肩窄腰长腿,每一寸都是结实流畅的肌肉。
“我来帮你吧。”
离别前的怅然又在此时升腾,她起身披上一件大袖衫,腰带随意一束,光着脚走到沈照渡身后。
宽阔的肩背上有她的抓痕,沈霓红着脸帮他抖开里衣,急忙替他穿好袖子:“转过来,我帮你系带子。”
沈照渡听话转身,胸膛上吻痕与齿印零星,都是刚才好几次她无意识时吮咬出来的。
当然,她身上也不少,就连腿上都是他恶劣的捏痕。
沈照渡知道她在害羞,却也没有开口调侃,只垂眸静静看着她。
“好了。”
系好圆袍上最后一根带子,沈霓把发冠递给他。
天将破晓,堂外已有人集合,等待将军发号施令。
沈照渡不接,倏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用力抱紧:“我一直怕你哭,但你现在平静得让我不高兴了。”
“我哭天抢地的你就高兴了?”
沈照渡想了想,低头吻她的嘴唇:“那倒不是,你哭的话我仗也不打了,就留下来陪你。”
沈霓才不信他这番鬼话,轻轻推他:“你快去吧,耽误时辰就不好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沈照渡长舒一口气:“马车我已备好,天一亮你就出发,好好保重自己,不要让我分心。”
说完,他再度用力将她抱紧,然后决然转身,拿起佩刀跨出暖煦的正堂。
“出发!”
未达边境,少年人的声线已被风沙吹过,凛冽而粗粝,爽朗中有成熟的沉稳。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沈霓隐忍已久的哭声终于缺堤。
她一直不觉得自己有多在意沈照渡,哪怕知道他就是当年的无名。
沈照渡幼稚别扭又小气,脾气还暴躁,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
可一想到他在漠北受苦杀敌,她的心就忍不住地钝痛。
这人一点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受伤了只要死不了都不甚在意。
这次回来后他又会添多少狰狞伤疤?
她不盼望他封狼居胥,加官进爵,只求他平安凯旋,带她去看漫天流萤。
日轮终于挣脱束缚跃出群山,沈霓轻装上阵坐上沈照渡特地准备的简朴马车,一路向南前往赵州。
沈府在赵州州城之内,在赵州西南,驾车需一天一夜才能到达。
顺利出了京城地界后,沈霓松了口气,赵州中部的小镇上歇息一晚再出发,到达沈府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正午。
沈霓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了,两天的舟车劳顿让她下车时酸麻的小腿不禁一软,差点失礼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