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相似的,又惺惺相惜,出生入死,互相挺身而出,有防备,但穷途末路时信任永远优先于任何一种情绪。
但在沈照渡这里,沈霓站在世间万物之前。
“失去阿玉奇的北夷不过一盘散沙,陛下不妨借此机会御驾亲征,横扫漠北,便能稳坐……”
“朕不需要你来教!”萧鸾利落抽出横在沈照渡脖子上,剑刃正好落在未曾愈合的伤口处,“也不会昭告天下说阿玉奇是你杀的,朕要让世人知道,你就是背叛大裕的千古罪人,朕要你遗臭万年!”
衣角被焦灼地扯着,沈照渡背过手牵过沈霓当作抚慰,可握上去的那一刻,沈霓却往他手里放了一颗小小的药丸。
见他怔愣着,萧鸾再一次质问:“朕再问你一遍,你想死,还是继续为国效命!”
沈照渡垂眸。
萧鸾明显还不想要他的命,但沈霓已经在紧绷的边缘,随时会露馅。
他将药丸按在手心,大声挑衅:“踏平漠北后,大裕十年内再无外患,此后朝堂便是文臣的朝堂,我们这些强悍乖戾的武将的结局不过一个死字。于其被弹劾至死,还不如今天轰轰烈烈死去!”
说完,他当着萧鸾的脸将药丸抛进嘴里,抱拳再拜:“臣在此拜别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疯了吗!”萧鸾立刻掐住沈照渡的咽喉,却只能感受到他将药丸吞咽的滚动。
药效与手劲加持,不过须臾,沈照渡便憋红了脸,含笑释怀地看着萧鸾:“没有人能阻止我去见她的脚步,哪怕终点是死亡。”
萧鸾一怔,紧握的手立刻松开。
“你就这样爱她,没了她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沈照渡重重跌在沈霓身边,他立刻将浑身僵硬的沈霓搂进怀里遮挡。
他终于能感受到沈霓尝过的苦痛,急促地喘着气,抵抗着胸腔强大的挤压,哪怕窒息也要将沈霓护得严严实实。
疼痛越是剧烈,他越是亢奋。
沈霓为了他可以承受得住这样的痛,他怎能不激动?
如巨浪扑面,洪水漫过胸口,沈照渡只能用尽全力呼吸,连眼睛都瞪得漫步血丝。
“我自知罪孽深重,”他伸出颤抖的手抓住萧鸾的衣角,竭力地仰视着,“只求陛下一件事。看在我过去的军功之上,放过沈霓一家,不管如何,都放过他们……”
从今以后,他不再是威名赫赫,位极人臣的侯爵功臣,再也不能像以前只手遮天,庇护一方。
他和沈霓,都没有退路可言了。
穴道被接连被封闭,他咽喉溢出一股血腥,下意识要握住藏在他衣摆下沈霓的手。
原来濒死的感觉是这样的——拼了命也想握住最想要的东西。
而沈霓选择了吻他。
如此,死又何妨。
眼前逐渐变黑,他看见董沧与萧鸾惊恐接住跌倒的他,而那个老和尚不知何时走进了殿里,又摇头笑着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