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来。”
放下一句话,他大步走进浴房,想要冷静冷静。
殊丽紧跟过去,在水汽中,瞧见男子摘下玉冠,穿着中裤没入浴汤中。
殊丽双手呈碗装,接过价值连城的玉冠,瞥了一眼合眼的男子,心不由漏了一拍,平心而论,这样坐在水中的男子,皎如玉树、郎艳独绝,一点儿不逊色于美人,甚至比美人还要惑人。
天子容貌冠绝无双,并不是一句奉承。
“在看什么?”
虽闭着眼睛,但他似读取了殊丽的内心,淡淡开口。
殊丽拿起玉舀,舀了一捧水淋在他的肩头,回避了刚刚的问题。她自知身份低微,即便与天子有了肌肤之亲,也不敢随意觑视,这是她要守的本分。天子高高在上,不是她这种凡夫俗子可以纳于心底的,连一丝慕恋都是妄想,所以,打从一开始,她就封锁了心房,不允许自己越矩。
再者,她也不过是对“美人”的另一种欣赏,并没有爱慕之心。
想到此,眸中起出惆云,浓浓笼瞳,化为秋水,盈盈浅浅。
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陈述白睁开眼,道:“进来。”
殊丽头皮一麻,压根不想与他温存,只想回去睡大觉,“夜深了,陛下明日还要早朝”
“进来。”
知道他心情不好,殊丽连撒娇都不敢用,朝着他的后脑勺抿了抿唇,就那么和衣跨了进去,坐在了他身侧。
温烫的池水包浸衣裙,鼓囊囊地漂浮起来,殊丽压了几次,也没能将裙摆压入水里,这面料防水不成?
看她自顾自与池水较劲,陈述白愈发不悦,忽然转身面向她,扣住了她乱动的两只手臂。
双手被置于脑袋两侧,殊丽默默叹息,迎上男人极具攻击力的目光,没做反抗地放软了身子。
来吧来吧,快点结束。
她内心苦笑,不知这种侍君的日子何时能结束。她不觉得自己聪慧,琴棋书画也样样不精,与鸾跂鸿惊的天子完全是泥与云,不认为天子会一直迷恋她的身子。
自入宫起,她就深知空乏的美貌留不住郎心,也盼着天子能早点厌倦,让她退回该守的距离。
可她不知水雾缭绕中,柔桡的她有多动人,尤其是微微蹙眉时,双颊不自主升起羞红时的春景,有多活色生香。
陈述白见过的美人何其多,可他还是不由自主沉溺在殊丽身上,越陷越深。
情到浓时,情话或许只是调/情的阻燃,当不得真,可陈述白还是想从她口中听到“心悦君”之类的肉麻话,哪怕是威逼利诱。
可到底还端着一份君王的清傲,提不出这种无耻的要求,“转过去。”
殊丽倒吸口气,拧了拧腕子示意他放手,等得了自由,任命地转过身趴俯在池边,等待被宰割吞噬。
帛裂声传来,衣裙被丢出池外,皱巴巴地堆在余光中,殊丽咬住手背,止不住绷直背脊,漂亮的指甲一下下挠着汉白玉石。
“慢点”
粉润的指甲泛起白道子,她恳求一声,却不奏效。
耳边传来的剧烈心跳如雷如鼓,令她产生恐惧,若陈述白腻毙在水中,她岂不成了弑君罪人?
“殊丽……”陈述白眼尾泛红,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
殊丽攥紧粉拳,很像放肆地推开他,嚷他别这么贪得无厌,他们是什么关系,能亲密到这种程度,可终究没那个胆量,只能被一次次拖入水中,又一次次上浮。
想起被元利康卖入宫的前一晚,元利康对她讲的话——
“你相貌好,入宫之后说不定能叫贵人相中,日后还少得了锦衣玉食、吃香喝辣?到时候,你自会感激舅舅今日的狠心。”
殊丽一边咬唇一边心里将元利康大骂了十八遍,不是他,她又怎会做强颜欢笑的宫婢,被身后的男子折腾来折腾去。
池中不停扑腾起水花,一声声“慢些”渐渐染了沙哑,殊丽的皮肤泛起光粉,配上水汽,娇美绝伦。
陈述白看着身前妖娆的美人,恨不得将她藏进衣襟,不让外人窥探一分。
事毕,殊丽昏睡过去,由陈述白抱着回到了龙床上。
香软的女子一沾枕头就翻了个身,好似梦中不愿面对他,蜷成一圈呈现出自我保护状。
陈述白穿好绸衣,侧身躺在她边上,面庞拢进她柔顺的长发中,汲取发上的香气。
珠帘外,冯连宽掐算着时辰,本该提醒君王不该沉溺欢愉,可还是歇了心思,提醒什么啊,天子怎会听他的!
一名老尚宫走上前,小声请示道:“大总管,陛下一再宠幸殊丽,要不要记录在册,也好为”
“不可。”冯连宽私心还是希望燕寝这边保守秘密,晚一些让太皇太后和太后知晓,能护住殊丽不被权贵们紧盯。
一旦被那几个大世家的主母视为绊脚石,殊丽在宫里宫外都会寸步难行。
可自己为何会产生不必要的善心,连自己也说不清。
老尚宫又问:“那总该将避子汤送进去吧,过了时辰怕是会有怀上的可能。”
“你敢进去,咱家不拦你。”
“”
冯连宽笑笑,摇着拂尘离开。
老尚宫撇撇嘴,他不张罗,自己才不去碰壁,万一天子是希望殊丽怀上呢。
晕晕乎乎间,殊丽意识到还未喝避子汤,蓦地睁开睡眼,看着陈述白那张俊到没边儿的沉睡脸庞,愣是没有叫醒他。
算了,月事马上就要来了,不会误打误撞怀上的。不过,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天子不主动递给她避子汤了?
难道他就不担心皇室的长子糊里糊涂来到人世间吗?
她趴在枕头上,心想自己才不想要呢,孩子只会耽误自己出宫的决心。
因着守夜养成的习惯,每日寅时殊丽会自然醒来。
空荡荡的龙床上,殊丽坐起身,发现手中握着一支银簪。
撩开帷幔,天还未亮,寝中不见陈述白的身影,殊丽踩在绒白毛毯上,轻唤一声:“陛下。”
倏然,床尾那侧逼近一道身影,自她身后扼住她的脖子,沉声道:“别喊。”
殊丽停下脚步,那点困意烟消云散,第一反应是寝宫遭了刺客,可当她闻到熟悉的龙涎香时,有点晕乎又有点好笑,“陛下作何挟持奴婢?”
陈述白轻轻掐着她的脖颈,薄薄的一层雪肌下,是清晰跳动的脉搏,由急变缓,说明她已经不害怕了。
“朕问你,若是被人挟持,该如何做?”
原来是在考验她,殊丽想起元佑的教导,恰好手中有枚银簪,意识到这是天子故意放在她手里的,就是要她做出反击的举动,还真是与元佑如出一辙,“奴婢会用利器刺伤挟持者的腰。”
说着,她反握簪子,用钝的一头碰了碰天子的侧腰。
陈述白欣慰她记住“元佑”的话,但动作丝毫没有杀伤力。
他一边掐着殊丽的脖子,一边去握她捏着簪子的手,曲起她的手肘向自己腰上狠戳,“可以这样,再趁机转身,手臂向上,刺他的眼。”
这比元佑那招狠毒多了,殊丽点点头,“奴婢记下了。”
“你试试。”
“奴婢找机会试试。”她哪敢利用他当靶子啊。
陈述白故意激她,一把褰开她的小衣,肆意而为。
殊丽恼羞,却还抱有一丝理智,紧紧握着簪子,不可抑制发出吟声。
陈述白本是为了训练她的防御反应,可训着训着,自己来了异样,丢开她手里的簪子,将人重重甩在床上。
褪了龙袍。
殊丽惊讶间,被一抹黑影拖到床尾。
缃绮帷幔摇曳起来,那对金铃铛被举高,叮叮当当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