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在逃(怡米)_第76章 第 76 章(1 / 2)_宫女在逃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嘀嗒读书

第76章 第 76 章(1 / 2)

宫女在逃 怡米 7625 字 2023-12-10

布帘子落下时,  陈述白看向桌上的生煎,完完全全失了胃口。

        他靠坐在窗前,后脑勺抵在窗框上,  漫无目的地盯着那厚厚的帘子,很想走过去扯下来,将里面的人儿夺走,可她以命为挟,纵使他权势再大、三头六臂,也磨不钝天下所有锋利的刀刃。

        沙场上厮杀,  荆棘中重生,  再苦再难也未向谁低过头,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可如今他败在了一个小女子手里,小女子用柔情的媚骨,戳穿了他挺直的脊梁。

        向她俯首称臣,  还有回旋的余地吗?她会回头吗?

        正沉思着,伙计忽然走过来问道:“爷,看你不吃了,要打包吗?”

        伙计还要去一趟侍郎府,想着离开前招待客人离开。

        陈述白坐直身形,  环视小店一周,问道:“冬日寒冷,  你们这里炭火可够用?”

        都是粗人,又是贫苦人家长大的,哪里用得起炭火,  伙计笑嘿嘿地为他打包生煎,  “老板娘说自己火力壮,  用不着烧炭,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就更用不着了。不过昨儿我们店里来了两位娇娘子,挨不了冻,老板娘是想着从哪里弄些便宜又好用的炭火来呢。”

        炭火如银,贵得很,若非为了殊丽,平日里省吃俭用的晚娘可舍不得买。

        陈述白起身拿起打包好的生煎,指了指对面,“我是出售炭火的商人,对面的医馆就是从我那里购置,你可以去跟他们打听打听我的口碑,要是中意,可以来找我。”

        “爷住哪里啊?怎么称呼?”

        “扬州,谢仲礼。”

        “那也太远了。”

        “我来京城做生意,现落脚在城南的来顺客栈。”

        伙计点点头,初来乍到的生意人到处拉拢生意,无可厚非。

        出了早点铺,陈述白走进对面的医馆,正赶上叶太医在研磨灵芝粉。

        陈述白没有故意改变声线,以本来的声音淡淡道:“叶老。”

        听出是天子的声音,叶太医还蒙了一晌,随即放下手里的活儿,起身拍拍身上的尘灰,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圣驾到此,微臣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陈述白摆下手,撩袍坐在药桌前,今日惫于处理奏折,一颗心空落落的,懒得回宫,只想在有殊丽身影的街巷里徘徊,“朕在你这里睡会儿。”

        瞄见室外若隐若现的暗卫们,叶太医笑呵呵取来刚熬好的小麦草鲜奶燕窝羹,试毒后,为天子盛了一小碗,“陛下且尝尝小女的手艺。”

        为了避嫌,叶太医主动提起女儿即将婚配的事,为的就是消除天子的猜忌。

        正值选秀,不少臣子都想把自家姑娘送进天子帐中,一盅小麦草鲜奶燕窝羹,看似寻常,较真起来,可大有内涵,叶太医自知官职低微,没打算凑热闹送女儿进宫。

        陈述白舀了一口奶白的汤羹,认可道:“鲜而不腻,口感绵密,甚好。”

        “陛下喜欢就行,您要不着急回宫,微臣待会儿为您疏通疏通脉络,有助眠的功效。”

        叶太医是个通透的老者,相处起来令人舒心,陈述白没有拒绝,漱口后躺在摆放有白芷、甘松、乳香的香炉旁,由着叶太医针灸。

        不知过了多久,药馆门口走来两道身影,一人嘴皮子伶俐,一进门就自来熟起来,“叶大夫,我们是对面早点铺的东家。”

        叶太医看了一眼微睁开眼帘的天子,笑着应道:“老夫认得你们,栾娘子、姜娘子。”

        晚娘一手挽着殊丽,一手拎着盛满鸡蛋的竹篮,将竹篮放在桌上,“一点儿心意,算是见面礼,以后我妹妹的孕事,还要劳烦叶大夫和叶小姐费心。”

        殊丽也客气道:“有劳您了。”

        在宫里,她每日都要接受医女把脉,出宫后,她不想委屈胎儿,想着隔三差五诊断一次,正巧这位叶大夫不是个喜欢问东问西的人,踏实稳重,很有分寸,她们想着处好关系,以后也方便。

        叶太医笑道:“两位客气了,坐着稍等一会儿,我这里有位客人。”

        晚娘顺着叶太医的目光看去,眼前一亮,躺在老爷椅上的男子清隽贵气,很像个饱读诗书的儒雅之人。

        拽了拽殊丽的袖子,示意殊丽往那边瞧。

        殊丽扫了一眼,见对方闭着眼,便收回了视线,心想此人好像刚刚还在她们店里用过早饭,筷子上夹的生煎还掉了一个。

        应该是他。

        没有多心,她随晚娘坐在门口的圈椅上,等着叶太医忙完。

        这时,晚娘家的伙计从侍郎府赶回来,直接进了医馆,来打听炭火的事,“店家,听说你们用的炭是从扬州商人那里”

        话未问完,伙计看向闭目养神的白衣男子,又看向自家老板娘,挠了挠头,“你们都搭上话了啊,那我去忙了。”

        晚娘一头雾水,叫住他问了缘由,才知,老爷椅上躺着的男子跟自家伙计拉拢过生意。

        “呦,您做炭火生意的啊?价钱怎么算?从哪里供货?”

        殊丽也看向男子,年关严寒,她怀胎身子弱,急需炭火取暖,若是价钱偏低,她想出钱多囤一些。

        陈述白仍然闭着眼,纠结于该不该以“商人”的身份靠近殊丽,他们之间最欠缺的是真诚,实不该再骗她,可不以这重身份靠近,又如何以最低价卖给她们最优质的银骨炭?

        还是叶太医机灵,解围道:“针灸期间,不易言语,两位娘子稍等片刻。”

        晚娘失笑,“头一次听说,针灸还不能讲话的。”

        殊丽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别再打趣了。

        针灸后,叶太医请殊丽坐于诊台,隔帕试脉。

        陈述白还躺在老爷椅上,说是针灸后需要静躺,于是也就睨着凤眼,淡淡盯着诊台方向,余光落在了殊丽的侧脸上。

        寻常小妇人的打扮,发鬟上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偏偏呈现出纯然的媚态,吸引人的视线。

        “娘子脉象平稳,胎儿无异,大可放心。”叶太医还是写了个方子,“等小女采药回来,老夫让她为娘子送些安胎的药膳过去。”

        殊丽展颜,露出温温巧巧的笑靥,“多谢。”

        那笑,真诚朴实,是为表感谢,还是为胎儿安健而庆幸?

        陈述白看得如痴如醉,直到被晚娘发现端倪才移开视线,放低声线道:“娘子要买炭?”

        “是啊。”晚娘搬个绣墩凑过去,逢人三分笑,比在宫里时自在许多,“郎君的炭,品质如何?”

        陈述白咳了下,叶太医立马回道:“老夫昨儿和东家试了一晚,品质是极好的,价钱也便宜,娘子不妨先少买些试试。”

        “价钱怎么算?”

        陈述白无所谓道:“娘子拿的多,自然便宜些。”

        晚娘挠挠眉梢,“小门小户,拿不了太多。”

        “可先试用,再考虑要不要多拿。”

        “试用的话”

        “为拉主顾,不收银子。”

        次日,栾记后院就堆满了昂贵的银骨炭,晚娘和殊丽对视一眼,惊讶于这位扬州商人为了拉主顾,摆出的阔绰的姿态。

        堆满角落的银骨炭,够用一个冬天了。

        御书房内,陈述白在听完侍卫长送炭的经过后,淡淡的“嗯”了一声,脸上不见悦色。

        冯连宽摸不准天子为何不快,上前询问了缘由,才知,天子是怕“谢仲礼”变成第二个“元佑”。

        “陛下担忧的是,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您一如既往地对待娘娘,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即便日后知道谢仲礼是您假扮的,也不会完全否定您的付出。”

        陈述白闷闷的,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恰逢齐王启程回封地,狐朋狗友在京城最大的酒楼为他送行。

        当听说了天子为殊丽烦心时,齐王啧啧两声,略带嘚瑟道:“母后希望殊丽离宫,天子希望殊丽回宫,我这个做儿子、做皇弟的,夹在中间真够难的。”

        狐朋为他满上杯,“要我说,殿下不如帮忙成全了陛下,左右不过一个女人,得到几次也就腻了,不会阻碍太后选秀的心愿,殿下还能在陛下那里讨个人情。”

        齐王知道天子对殊丽的执念,也想借机好好巴结巴结天子,若能让两人重修旧好,他算是立了大功,若是重修不好,也没有损失。

        思来想去,想去思来,他拽过一个府中打手多的狗友,耳语起来

        暮色苍茫隼声声,天空盘桓着不少肉食飞禽。

        陈述白又以谢仲礼的身份来到栾记早点。

        晚膳时分,早点铺也会售卖几样粥饼,生意比不得晨早红火,不过有殊丽在,特意绕道过来“点卯”的男食客不多。

        陈述白照旧坐在临窗的位置上,点了一盘爆汁金丝牛肉饼,还有一碗芙蓉汤、一盘咸黄瓜。

        因着免费供应了银骨炭,晚娘亲自为他端上了饭菜,热情招呼后,拉过殊丽坐在账台前,一边算今日的账,一边小声私语。

        “我怎么觉得,那位谢官人看上你了。”

        殊丽正认真敲打着算盘,闻言蹙起眉尖,觑了一眼临窗的男子,总感觉他过于面熟,有种破壳而出的熟悉感,“姐姐休要胡说。”

        这时,一伙光鲜打扮的公子哥走了进来,为首的人点了几个招牌菜,随手丢出一锭银子,“哐当”砸在帐台上。

        “快点上菜,好吃还有赏。”

        男人挑了个位置坐下,跟身侧的友人絮叨起来:“你们说,先帝在时,每隔一段时日就要进行一场选秀,轮到新帝,怎么这么费劲?听说各府有野心的小姐天天盼着初选,盼的望眼欲穿了。”

        “天子以社稷为重,不近女色,自然对选秀不上心。”

        “哪里不近女色?明明是独宠一人!可惜那女子不知福,非要出宫。”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无不是围绕着天子痴情而论。

        陈述白慢条斯理地吃着金丝饼,没有朝他们看去,倒是看向了账台前的殊丽,想看看她是否对他们的话有一丁点儿触动。

        可入眼的,是女子淡然无波的神情。

        心里不是滋味,他拿起辣油芝麻瓶,倒在金丝饼上,浅尝了一口,辣感窜上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