缔婚(法采)_第34章 第 34 章(1 / 2)_缔婚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嘀嗒读书

第34章 第 34 章(1 / 2)

缔婚 法采 7516 字 11个月前

谭廷当晚宿在了外院书房,  闭起眼睛,眼帘上便浮现项寓的那行字——

        小弟只想八月早早到来,一举登科,  长姐就不必再为小弟学业担忧,  也可自那谭家离开了。

        谭家大爷何时睡下的,项宜在内院自然不知道。

        谭家大爷提起太子身边道人的话之后,就没了下文。

        不过项宜也谨慎地,  一时没有出门的打算。

        她收到了弟弟妹妹自青舟的来信。

        此前,她没有同弟妹提及义兄受重伤来此的事情,  自然弟弟妹妹的这次信里也不会提到。

        项宜并未多想,  晚间抽时间,在桌案前,  慢慢给他们回了信。

        翌日,  项宜仍旧早早去了花厅理事。

        花厅外的小池塘边,开了一丛白梅,  映着水光纯秀生姿。

        谭廷路过的时候,  在白梅后定住了脚步。

        梅影外的花厅里,他看见她一如往日般安然坐在上首,  下面鱼贯进来人挨个回事,她不紧不慢地挨个点着问了,  依次分发对牌。

        她今日穿了之前的杏色长袄并蜜色比甲,  发间也没有过多点缀,  带着寻常的银簪。

        她就如同这白梅一般清秀。

        只是谭廷置办的那些,她今日一件都没有穿戴在身。

        谭廷压了压唇角,  又在梅树前看了她几息,  才回了书房。

        萧观已将书信摆在了他案头。

        谭廷看着信沉默了许久,  才打开了来。

        她现在信中回复了项宁,  亦提了几件日常事宜,又问及项宁近来的身体状况,嘱咐她若是项寓不在家,莫往人少处去,今岁奇寒,不知世道会否变乱,多加小心总没错,然后又说了开春换药的事情。

        她嘱咐完妹妹,才回了项寓的那页纸。

        对于自己父亲项直渊和知府廖秋的事情,她并未在信中多言,只提醒项寓,可以通过书院师长,将维平府不安之况,上达天听。

        青舟书院虽然崛起时候不长,但因着是寒门学子读书的地方,颇得朝中寒门出身之官员的支持,与这些庶族出身的官员,亦相交甚好。

        谭廷看着信中她的提议——

        她对这些事情,虽未细论,却将其中紧要关系,点得清清楚楚。

        维平知府廖秋是庶族平民出身的读书人,但却是因着投靠世家才出了头,寻常百姓如何能让他去治理之下胡作非为的世家,但真正为寒门庶族着想的同样出身的官员却可以。

        谭廷不由想到了潮云河大堤修缮时,项寓送来的数目记载。

        那是项寓想到的,还是  项宜呢?

        谭廷脑海中妻子的形象,一时间有些许变幻。

        他又继续向下看去。

        她继续回应了项寓读书的问题,这番只给了他四个字,“戒骄戒躁”。

        科举不是一日之功。她要比项寓清醒又明白得多。

        只是说完这个,信已经见了底。

        谭廷目光缓缓移了过去,落在了她最后的话语上。

        指腹按着布满她笔迹的信纸,默然压紧。

        房中安静下来,他看到她回了项寓那提议。

        “至于离开谭家之事,此时言语为时尚早,你安心读书,此事往后再议。”

        她没有细说,可也仿佛说了明白。

        庭院里的零星鸟鸣远去了,很快与风声一起消失无影。

        她会离开,离开谭家也离开他,只是眼下不是时候罢了。

        谭廷闭起眼睛,黑暗的视线里,许多情绪决堤似地涌了出来,在心头上不断泛滥,最后凝成了一个巨大而沉重的黑石,压在心口之上。

        她的字迹不似项寓一般凌厉,可一笔一划,都像是刻在人心头一样。

        谭廷下意识也想似看项寓的信时那样,一字一句地再看清楚,可他却多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

        他叫了萧观进来收信,抬脚向外走去。

        天上乌云层层叠叠地压着,似是要下雪了,风在原地盘旋着,没有缓解任何冷凝而沉闷的气息。

        他想寻一个风能吹散沉闷的地方,脚下离开了外院书房,只是不知怎么,竟回到了来时的白梅树旁。

        从白梅树影间往不远处的花厅看去,一眼就能看到了花厅上首的那个人。

        下面的仆从都已经散了,她轻轻点了点剩下的对牌,让乔荇用匣子仔细装好,起了身。

        天要下雪了,今岁的冬日,一场一场的寒冷像没有尽头似得,如浪拍来。

        她站在花厅前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

        固执穿在身上的旧衣越发显得单薄起来。

        谭廷不由地想了起来,衣柜里的衣衫满满当当的,可她不用出门替谭家行事,或者不必去族中照看的时候,多半还是穿着自己平日里的旧衣。

        首饰也是一样。

        不似妹妹谭蓉,将他从京里带回来的头面拆成各种式样,每日里换着发饰戴出来。

        可她,却只在某些人多或者紧要的场合,才正经戴上几支。

        她之前还会戴一戴珍珠头面里的珍珠耳饰,似乎自从杨蓁买了一套珍珠耳饰,送了她两对之后,他送她的那套珍珠头面里的耳饰,她就再没动过了。

        风吹得人越发冷了。

        杂乱的思绪在脑海中起起伏伏,谭廷不知自己怎么就随着她的脚步到了正院,站在了正房廊下门前。

        他没有撩开帘子进去,却听见里面她吩咐乔荇的声音。

        她的声音一贯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

        “年前年后我忙了些,只做了一个寻常小印,你同姜掌柜说,待开了春,会再做些能卖上价的来。”

        乔荇应了,又忍不住劝她,“夫人这些日太辛苦了,连看闲书的工夫都没有了,二夫人叫您去打叶子牌,您也都推了,多少该歇一歇的。”

        天冷,杨蓁在家中闲闷发慌,不是练剑就是打牌。

        但她笑了笑,回了乔荇,“我又不是能闲下来的性子。宁宁约莫病情有些反复,她信中不提,字迹却虚浮,我想等天暖了,再给她换一副好些的药,再者阿寓赶考也是需要有钱傍身的  ”

        谭廷在这些话里,闭起了眼睛。

        不管是弟弟科举赶考,还是妹妹病情反复要换药,都需要钱。

        可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她都只是靠着自己,一刀一刀制印赚钱。

        她没有跟他要过钱,连借都没有过。

        她在信里最后回应项寓的话,此刻就像从她口中说出来一样,那淡然的嗓音,一遍一遍响在他耳边。

        谭廷不由想起自己刚回家时,桩桩件件事情引发的查账。

        在查账之前,她就没想过从他得到什么,查账之后,更是一点一滴都没有了。

        谭廷垂了眸,没再打扰她,在那扇门打开之前避开了。

        哪怕是十五的元宵节,因着今岁严冬难过,都萧索了起来。

        杨蓁乘兴而去,差点败兴而归。

        不过她是个乐善好施的,见县城街市上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便让人支了个摊子给路人套圈。

        她把圈弄得极大,几乎人人都能套到东西拿回去。

        这般可把路另一边的套圈小贩急坏了,那么冷的天,小贩急了一身的汗。

        杨蓁看得哈哈大笑,让人抓了一把碎银子给他,直接把他的摊子也盘到了自己这边来。

        小贩一看,喜笑颜开地连声道谢,还帮着杨蓁做起事来。

        谭建在家里完全坐不住了,简直用平日里三五倍的速度写完了大哥布置的文章,一时管不上写成这般会被大哥怎样训斥,便急着去了街市寻自家娘子。

        萧索的街市到了杨蓁这里竟堵得水泄不通,谭建一看她出门带着的鼓鼓钱袋,眼下完全瘪了下去,惊讶得不行。

        她倒是笑眯眯地看着路人手里满满当当地,行走之间又热闹了起来,悠悠叹了一句。

        “这般热闹才好啊。”

        夜风吹得满街通亮的灯笼摇摇晃晃,谭建拿了个大红披风将她整个人裹了起来,看着她小脸红彤彤的,伸了手出来。

        谭建惊讶又好笑,“瘪了自己的钱袋还不够,还要花我的继续做散财童子?娘子饶了我罢!”

        杨蓁呸了他一声,“谁要花你的钱做散财童子了?我跟大嫂说要买灯给她,但好像也被人套了去了,得再给嫂嫂重新买一盏好的。”

        谭建一听是这个原因,就把钱袋子拿了出来。

        “娘子随便买吧,给自己也买一盏!”

        “啧啧,穷鬼也就有个买灯钱了!”

        杨蓁朝他吐舌,揣了他的钱袋子,给大嫂买灯去了。

        项宜在家并未闲着,因着每岁灯节,多少要出点事,她来回吩咐了好几遍,千万注意火烛,各处留好水,莫要结冻成了冰,万一着了火及时扑灭。

        等她来回吩咐好了,回到了房中,看到茶几上悄然放了一盏琉璃灯。

        项宜见了那琉璃灯,便笑着问了下面的人,“二夫人这么快就回来了?”

        下面的人却不甚清楚,道去夏英轩问问。

        项宜让他们去了,顺便问问杨蓁他们玩的如何。

        她上前好生瞧了瞧那灯,灯是梅花样的,做的精致透亮。

        她难得有兴致挑了那盏梅样琉璃灯,在院子里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