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总还是要找的,不过是面子罢了 ”
然而话音一落,黄四娘就见那谭家大爷一把拿过了护卫的佩剑,径直就往外而去。
萧观和谭建见谭廷提着剑出门,都晓得他实在耐不住,要去亲自找项宜了。
但他到底是一族宗子,谭家最紧要的人,怎么在此时能出去冒险?
两人都在劝阻,要替谭廷去找。
谭廷看着外面的人,一茬又一茬地跑过,护卫也是连番去了许多,就是不见妻子的身影。
时间越久,他心越急。
想到妻子连骑马都是刚学会的,不似弟妹那般出身行伍,有功夫在身。
她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在这疯了一样的骚乱里,如何自保?!
想到这些,谭廷便心头焦得厉害,任是谁劝阻都没用,直接吩咐谭建守好此地,带着萧观就闯进了混乱的人群里。
“宜珍!宜珍!”
他连声呼喊着妻子的名字。
茶馆里的黄四娘和张嬷嬷都愣在了原地。
从方才连番派人出去寻人,便能看出一二了,眼下更是不顾自身安危出去找人,黄四娘就算再傻,也晓得这位谭家大爷,根本不似旁人说得那般,与妻子关系极差,反而根本是将他的元配妻子放在心头上。
连张嬷嬷都堵得没话说了,“啊这 ”
“嬷嬷还是别说话了。”
黄四娘看着远去了的谭廷的背影,神色没落了几分。
那谭家大爷是很好,比她自己的父兄都要好得多,亦让人心动。
但,他是旁人的良人。
黄六娘原本是要回去歇脚了,可张嬷嬷却说下船一次不容易,说另一边有好玩的,让她再转一转。
她脚下累了,是不想转的,但一想若是去茶馆,指不定要碰上那项氏。
这几日在船上,项氏还算规矩,没有总碰上,坏了行船的好心情。
只是黄六娘也不想同她有任何的熟络,免得回头到了京城,被其他世家的姑娘笑话。
她就顺着张嬷嬷的意思,继续转去了。
谁想这一走,竟遇上了城中骚乱。
黄六娘和丫鬟被冲散了,惊叫着相互喊着,可越喊声音却越远。
她被那些疯了一样的男人们撞得头晕眼花,险些倒在地上,只能找个角落躲起来,想等着这些奔命的狂徒跑过去,再想办法找人回去。
谁想到这些奔命狂徒走后,街道没有安静下来,反而留下来许多人,还有很多人从不知名的地方跑了出来,闯进街上的铺子乱打乱砸。
黄六娘吓坏了,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她转头看去,竟是个满脸肥油的陌生男人,那男人看她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看着她啧啧两声,就怪笑着,大力将她往巷子深处拉去。
黄六娘惊得直叫,谁想却又引来一个男子,也两眼放光地朝她扑了过来。
拉扯之间,她衣裳都被扯开了许多,钗环落了一地。
但再没有人能救她了,满街混乱,再尖叫说不定会引来更多的恶人。
那一刻,黄六娘脑袋都空白了起来。
她是世家养尊处优的小姐,再没遇上过这等事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飞身上前,两脚踹倒了那两个恶汉。
黄六娘转头一看,竟是谭家的护卫。
那护卫直接道,“是我家夫人让小人来救姑娘的!”
“你家夫人 ?”
黄六娘一愣,未及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就被护卫拉着往另一边跑去。
另一边有个窄小的门,她快速跑进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里等待的项宜。
“六姑娘没事吧?”
那嗓音依旧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但黄六娘此时听在耳中,仿若天籁。
而一旁有人也跑上了前来,正是她与她走失的婢女。
主仆两人禁不住抱头哭了起来。
半晌黄六娘慢慢停止了哭泣,她知道自己算是死里逃生了。
而救她的人,正是她看不上的、恨不能离得远远的项氏。
黄六娘看着项宜,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她跟项宜板板正正行了一礼,再没有一丝轻视。
“黄氏六娘,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项宜和乔荇被人群冲散之后,便觉得要乱了,匆忙找了这个狭窄过道的门里,暂时避难,还顺手救了两个吓坏的孩子,和一个被撞到受伤的女子。
她们不敢出声地避身于此,幸好之后谭廷指派在她身边护卫很快找了过来。
项宜松了口气。
但他们除了女人就是孩子,护卫一人根本无法带着她们安全离开,项宜干脆吩咐暂且留在这里,等消停下来,或者谭家的人找过来再说。
不想越来越乱,本来只有冲到路上的一群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当地的百姓也趁乱上了街头,有跟着打砸的,也有顺手牵羊的,还有人盯上落单的女子。
项宜先救了黄六娘的婢女,听闻六娘可能就在附近,就让护卫出去寻找,还真就在危急关头把人找了回来。
当下,一众人避在狭窄过道里。
项宜摆了摆手,道是顺手为之,当不得救命之恩。
今日不管是黄六娘,还是黄四娘,亦或是旁的女子,项宜都没有不去救的道理。
庶族因着江西舞弊案闹出来翻身,本是好事,但闹到这种局面,便是祸乱了。
外面又是一阵打杂,有附近的店铺也被人点了火,欲付之一炬。
骚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仿佛变得越来越厉害了。
而就在县城里的县衙,不知怎么,一直毫无动静。
这时,似乎有人想要闯空门,竟就朝着他们避身的窄门撞了过来。
过道里的人皆是一惊,项宜急忙示意众人都不要出声,却死死顶在门口。
外面的人连着撞了好几下都没有撞开,才咒骂两句暂时离开了。
门后人人脸色都难看起来,在这样下去,说不定他们连这一片避身之地都没有了。
项宜亦皱起了眉头来。
知县恐怕是指望不上了,若是有人能一力接管县衙,出兵镇压骚乱,将这祸乱压下去,就好了
项宜禁不住期盼地想着看不见的远处看去。
“宜珍!宜珍!”
谭廷嗓子发哑,心口焦急的厉害,但来回寻了许久,也没能寻到妻子的踪迹。
她到底被冲散到了何处?
此时又是如何境地?!
谭廷找不到人,只见被砸被烧的店铺越发多了起来,谁想就在这时,他一转头竟然看到一队官兵。
那些官兵并非是前来镇压,反而护着个人佝着身子逃窜。
谭廷一下就看了个明白,眼睛都瞪了起来,直接叫了人。
“拦住那狗官的去路!把人给我押过来!”
难怪骚乱了许久,他还让人去敲了衙门前的打鼓,都没有一点官兵出动的迹象,原来那知县竟当了逃兵,此时要逃跑了!
谭廷的人手出其不意,一下就打散了护着知县逃跑的官兵,将那惊恐万状的知县抓了过来。
“你、你是何人?!”
不必谭廷开口,萧观就走上前去,亮出了清崡谭氏的身份。
清崡谭氏,是比本地的世族冯、薛大了不知多少的世族。
那知县听得一哆嗦。
“谭、谭氏?你们要做什么啊?”
他和本地的冯、薛两族牵扯颇深,眼见着暴民连世族都敢打杀,他可吓坏了,只想要跑出城去。
可他越是想跑,越跑不掉。
他只见谭氏众人拥着的高挺锦衣男子,在冷笑一声之后开了口。
“城中乱成这般,今日,就让谭某来教教你,如何做个知县!”
谭廷言罢,直接叫了人。
“把这狗官给我押回县衙!”
谭廷脸色沉到了极点,压下了眸中的焦虑。
他一时间寻不到他的宜珍了,想必她那般聪慧一定是躲了起来。
那么他要做的,便是将这骚乱一力压下去。
骚乱停了,她自然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