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顾衍盛的身份早已不再是密事,而太子更是有意将他调入钦天监为官。
李程许同他行礼,顾衍盛连忙将人扶了起来。
“李家大爷不用客气,夫人因着摔伤只能躺在床榻养着,你随我来便是。”
这话一出,李程许就心急地咳了一声,连声同顾衍盛道谢,到了苗氏养病的院子。
项宜正从门内出来,见了李程许也同他行了礼,李程许自是对项宜感激不尽,可眼下更着急见到苗氏。
项宜怎能不知?便将整个院子都留给了他们夫妻,同顾衍盛一道离开了。
李程许一脚跨进房内,抬眼看到失踪了一月的妻子,心口都颤了起来。
只是苗氏亦看见了他,想到自己被拆穿的身份,脸色难看地就要侧过身去。
可她摔得厉害,动作艰难的紧。
她一动,李程许就急着叫了她。
“苗苗别动!”
熟悉的声音一出,苗氏眼眶便是一热,可是她骗了他也是真的,那谎言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被拆穿,却在那样的情形下被人知道了。
当年,她从虎口将摔下山的他救回来的时候,她只看着他干净俊逸的模样,听到他温柔宽和的话语,见到他知书达理的举止,便一心喜欢得不行。
只是当她听说他是世家大族出身的贵公子,这样的出身只能娶世家大族的小姐时,禁不住就给自己编了一个本地小世族女子的身份。
那时候,她只是不想被他看低而已,也没有真的要肖想嫁给他、嫁进那世家大族里去。
可他却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问她愿不愿意跟他来到中原,做他的妻。
那时候,他说得话就仿佛是极美极幻的梦境一样,她忍不住一脚踏入了梦中。
嫁给他的这些年,他们夫妻恩爱,还有了女儿,她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了,而他也没有再提过。
可她只是个山野孤女,是个进了京城贵人的宅院里,在假山石中间都会迷路、还得他亲自将她找出去的寻常庶人。
终于,一切到底是被拆穿了。
再见到李程许,苗氏就算动不了,也只觉得自己没脸见他,她急急用手捂住了脸。
她低声哭了起来。
“你别找我了,这么多年都是我骗了你,我知道我不该骗人,可是我当时”
真的是太喜欢那如天上的仙人一般坠落在她脸前的男人,以至于竟有勇气将他从虎口生生夺下。
可苗氏的话没说完,就听见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
他嗓音自来中气不足,可在这时的沙哑里,却又说不出的无奈与温柔。
“苗苗真以为,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吗?”
话音落地,苗氏一愣。
他一直都知道?!
男人的手心附在了她的手背上,属于他的温度一点一点漫了过来。
苗氏捂着脸的双手,被他轻轻地移开了,她抬眼看到了男人的脸庞。
他比平日更显清瘦,脸色也越加苍白,可嘴角勾着,眼眸中有无尽的柔和。
他抬手揉开了她眉间的川字,在她的疑问里轻轻笑了一声,那一声,和她从虎口将他救下的时候,他轻笑着感谢的一声,几乎重合在了一起。
苗氏听见他开了口。
“你就没想过,从头到尾,都是我想要娶你吗?”
不管她是世家贵女,还是无名无姓的山野孤女,至始至终,都是他想要将人一辈子留在身边罢了
话音落地,女子眼泪夺眶而出,男人捧住她的脸,低头吻在了她额头上。
京城。
谭廷得到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顾道士终于也要像他一样,点丁点卯地在朝廷当差了,终于可以不用天天都留在田庄里,令他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日日不安。
但坏消息是,顾道士竟然去了钦天监当差。
道士新官上任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定了给他和宜珍的大婚吉日。
他本想就选在下个月,可道士大笔一挥,竟然给他定在了三个月后!
谭廷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妖道,妖道!
可赐婚的旨意已经下了,再没有改的余地了。
偏偏通政司近来十分忙碌,他连想去田庄寻项宜都不能,只能一边翻新自己的宅院准备迎亲,一边替项家翻新御赐宅院,好让项宜尽快搬出来。
他不得空去田庄,又因为道士的假公济私生气,找了李程允出门吃酒,谁想他找到了李程允,李程允奇怪地看着他。
“元直你怎么还在京城呀?”
谭廷瞥他一眼,“不然我该在哪?”
李程允“哎呀”一声,“我还以为你也去顾道长的田庄了。我大哥大嫂都在那,我大嫂能下床走动了,你家夫人便把我家县主也请了过去,专办了流水宴给大嫂庆贺”
李程允说着,瞧了谭廷一眼,“县主让我在家照看庶务孩子,我是不得去了,怎么元直你也没”
不是没去,是连接受邀请都没有。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李程允看着自己老友谭元直的脸色都黑了。
恰巧他家小儿哇哇哭了起来,他连忙借机跑了。
谁要和脸黑的谭元直在一起呀。
而谭廷一张脸黑的不行,也没再多停留,转身就出了李家的门。
苗氏身体恢复,宁宁母女和程云献都要离开了,众人也算稀里糊涂相识了一场,还是秋阳县主提议办宴的,项宜自然是答应了,顺带着杨蓁在京城闲的发慌,同谭建来看她,也一并被她留了下来。
这宴办的随意,众人也不拘泥什么。
可谁想,这宴刚开始,项宜刚刚落座,就听见有人来通禀了一声,说是有人来了。
人多吵闹,项宜也没听清到底是谁来了,只是当她出了院门,在漆黑的夜色里,一眼看见了脸色黑如夜色的男人。
项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忽的扯进了怀里。
夜色里的门外伸手不见五指,男人径直将项宜抵在了外墙上,他单手扣住了她的腰,低头凑在了她唇边。
项宜在他极近的距离中,呼吸都停了一停。
男人开口便道了一句,湿热的呼气在她唇畔轻轻撩动。
“宜珍今日,可真是开心啊?可还记得你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