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礼给黄栌发语音信息那会儿,是按着录音键边往楼上走边说的,说完一松手,语音发送。
正好在楼梯拐角处遇见了杨姨,他便偏头问:“杨姨,第一次来青漓的人,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杨姨想了想:“青漓这地方就是山路多又时常有雾,只是在附近走走的话,应该还好,开车可就要小心天气了。”
孟宴礼点头。
这个他也考虑到了,刚刚在语音里同黄栌说过。
“你是在给那个叫黄栌的小姑娘发信息吗?”
“嗯,叮嘱一下。”孟宴礼这样说。
“应该的应该的,女孩子出门,还是要多小心些的。如果是我家的孩子啊,我还真不放心她一个人出这么远的门,和同学们一起倒是可以,毕竟才20岁”
杨姨说到这儿,突然闭嘴了,她敏感地察觉到“20岁”这个字眼出口时,孟宴礼像被一根无形的刺扎了一下,那是他的心病。
看着孟宴礼垂下的眼睑,杨姨心疼地换了个话题:“那个宴礼啊,你说,我们要不要请黄栌过来吃个便饭?她在这边也没什么人照顾,偶尔过来吃顿饭也不错吧?”
孟宴礼摇头:“不用。”
说完,他走进书房。
杨姨没再说话。
一般孟宴礼进书房,就是不希望别人打扰。
她轻轻叹了一声,下楼去照看院子里的那些花草去了。
孟宴礼不请黄栌来家里吃饭,是觉得人家女孩子不方便。
如果黄栌是和黄茂康一起来青漓,孟宴礼自当做东,请客接风。但黄栌一个女孩子,和他只是匆匆一面,要是突然被邀来家里吃饭,估计又不好意思推辞,来了不得不尬聊。
如坐针毡的,没必要。
手机里有几通未接来电,孟宴礼戴上无线耳机,坐在椅子里回拨了电话。
下午阳光不错,透过窗子落在书桌上,照片里一家四口笑容欢乐的照片,令孟宴礼稍微走了个神。
会议电话一般时常都比较久。
主要是他这个人,手机常年静音。所有人都知道,急事他是不处理的,找他也没用。
他能不能接到电话,发出去的信息几天会回,那都是随缘的事儿。
时间长了,下面的人也摸出门道,干脆把一堆事情堆在一起。联系到孟宴礼一次,就迅猛输出,直接把后面1、2个月能想到的问题都说了。
通话中途,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有新消息进来。
孟宴礼懒懒靠在椅子里,转着一支笔,没急着去看。
挂断电话后,孟宴礼把无线耳机摘了丢在桌面上,翻开一本记事本,写了几笔,把怕自己遗忘的内容记下来。
随后,他按亮手机,点开新消息。
忙了半天,孟宴礼几乎把给黄栌发过语音的事情忘了。
冷不丁看见“小黄栌”三个字,他还怔了一下,点开看,黄栌给他回了一条文字:
【孟叔叔,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人。】
他看见信息时,也许笑了一声,也许没有。
这只是他生活里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很快被孟宴礼忘在脑后。
等他再想起黄栌这个人,已经是一周之后。
那天天气不太好,头天夜里下了一阵暴雨,杨姨种的很多花都被雨给砸趴下了,满地花瓣,折断了好几支开得正旺的白色月季。
孟宴礼起床时,杨姨正站在庭院里心疼地嘟囔着什么,老阿姨一辈子不会骂人,翻来覆去只怨念地重复着几句话,“真是的”“怎么偏赶夜里下”“可怜了我的花”
孟宴礼知道,杨姨这满院的花打理下来其实也辛苦。
他披了件外套,下楼安慰杨姨:“断了的花插花瓶里,还能再开几天。”
“不知道还会不会再下雨。”
杨姨担忧地望着阴沉的天色,“也许我应该支几个小棚子遮一下的。”
杨姨有风湿,阴雨天会骨头痛。
孟宴礼也怕她忙了半天白挨累,拿出手机,打算查一下天气预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黄茂康打来电话,恰巧被孟宴礼接到。
电话接通,黄茂康飞快地说:“宴礼,你这几天有没有看到黄栌?”
“没有。”被这样一问,孟晏礼直觉事情不简单。
黄茂康的声音里难得显露焦急:“那黄栌有没有和你说过她住哪了?我昨晚傍晚给她打电话她没接,今早也没回电话。刚才我又打了一个,关机,你说她能不能是出什么事情了?”
黄茂康这个爸爸,对女儿太过“放手”。
黄栌来孟宴礼家送茶的隔天,也就是孟宴礼添加黄栌微信的那天,他和黄茂康通过一次电话。
孟宴礼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他那天在电话里委婉提醒过黄茂康,一个女孩子,在暑假第二天千里迢迢跑到小城镇来,不安全。
他的本意是,黄栌一定在心情上有什么波动,才会独自跑来这么远。
但黄茂康是个粗心的父亲,他完全会错了意,语气里还带着骄傲,笑哈哈地和孟宴礼说:“放心吧宴礼,黄栌这孩子,从小就独立的。小学时就会用洗衣机自己洗好校服,睡前知道检查水电煤气,还知道给防盗门添加内锁。她安全意识挺高,危险的地方她是不会去的。”
后来黄茂康要忙,说是去厂子里视察,他们结束了通话。
挂之前,孟宴礼忍不住多说一句:“或者,你让黄栌加我一个联系方式,有事可以找我。”
在那之后,黄茂康把黄栌的微信名片,推给了孟宴礼。
但那已经是一周前的事情了,这些天里,孟宴礼和黄栌并没联系过。
“我去找找。”挂断电话,孟宴礼敛起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