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片狼藉,一看便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众人怔愣间,自屏风深处,传来男人低沉隐忍的喝止:“出去。”
宫人们自然认得出那是摄政王的声音,听声音怕是此刻还没完事呢,众人慌忙退了出去。
陛下知道此事后,为顾全二人名声,立刻下了封口令,命令那些宫人们不准将此事外传。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那晚来参宴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瞒得住?
令国公府那些个夫人小姐也不知从哪打听到的这事,私下谈论之时个个绘声绘色,恍如亲眼所见。
连那日摄政王从偏殿出来时脖子上多了两排长公主的牙印都一清二楚。
总之木已成舟,没过多久,陛下就给摄政王和长公主赐了婚。
转眼就到了成亲那日,据说那日长公主头上戴着鲜艳夺目的凤鸟花树,脸上却不见一丝血色,面如死灰。仿佛自己不是去成亲而是去刑场赴死的。摄政王一惯沉稳看不出悲喜,但眉宇间也隐隐透着复杂之色。
两人凑合着行完拜堂礼,正要送入洞房,忽从边关传来了急报。西北突发叛乱,军情紧急耽误不得,摄政王只好脱了婚服,抛下美艳妻子,连夜赶去了西北平叛。
好好一场婚宴,只能潦草收场。
摄政王就这么走了,一去三年,三年来夫妻分隔千里,关系冷淡。夫妻间的情分可能还不如长公主和她养的乌龟深厚。
玉梨正这么想着,耳旁忽传来明仪的吩咐声:“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玉梨应了声,端着描金黑漆果盘,退了出去。
玉梨在长公主府这几个月,算是摸清了这位主的脾气。
长公主一惯高傲,从不在人前示弱,此刻说想一个人静静,怕是遇着什么难解的烦心事了。
明仪遣走了身侧侍女,独自一人呆在后花园里。
她醉脸微红,拿着麦秆逗了逗白瓷缸里一动不动的“福寿”。
福寿“噌”地一下缩进龟壳里,懒得理她。
明仪扔下麦秆,兴致缺缺地撇开头,恰好望见不远处盛开的春桃。
明仪望着那满枝桃花,想起了她那位离京三年的夫君,唇角不由往下一弯。
三年前她和谢纾成亲那日,桃花也似这般开满了枝头。
说起来若不是因为那晚的“春宵度”,谢纾也不会被迫和她硬凑在一起做了三年挂名夫妻。
三个月前,小皇帝明彻单独召见了她,提起了她和谢纾的事。
“当初回纥小可汗欲求娶您为妻,朕不忍让您和亲,加之您和舅舅又出了那样的事,赐婚乃是权宜之计。如今时过境迁,我大周和离再嫁皆是寻常事,若是您不想再同舅舅过了,朕会为您做主。”
小皇帝这话的意思是,当初让她和谢纾成亲是情势所逼,眼下她不用和亲,“春宵度”那事的风头也过了。反正他们没什么深厚感情,若是实在合不来,就体体面面和离算了。
明仪品着这话里头的意思,思绪万千。
小皇帝与谢纾素来亲厚,行事前多会询问谢纾的意见。
这些话难道也有谢纾的意思在里面?是谢纾想借小皇帝之口告诉她这些?
仔细想想,这些话说得也不无道理。
她和谢纾也不是很合得来,勉强凑在一起过日子也是相看两厌,给彼此添堵罢了,不如趁早好聚好散。免得百年过后,还要埋在一口棺材里,一起发烂发臭。
思虑再三,明仪写了封家书给远在西北的谢纾,表达了自己想要和他和离的意愿。
并且着重点明,是她先不要他的,本公主没有休夫而愿意跟你体面和离是你三生有幸。
这封家书寄过去后久久没有回应,直到前些日子,自西北传来了叛乱已平的捷报,随捷报一同传来的还有谢纾托人带给她的回信。
好大一张信纸上只回了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