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这种时候总是少不了一些喜欢捧明仪臭脚的马屁精。
比如平宁侯家那位屁点画都不懂的姜菱,张口就瞎来:“此画画工精湛,将画中男子对女子的深深情意描绘得极为生动,感人非常。”
还有英国公府那位以“心直口快、实话实说”著称的程幼娘:“殿下和王爷如此恩爱,可让我等好生羡慕。”
这二人一带头,底下一群隐藏的马屁精也开始跟着附和。
崔书窈心里堵了一阵,可没过多久又好了。
崔书窈暗笑,回回都是她自个儿在那演个不停,哪回见谢纾承认过。
她就装。
皇宫,宣政殿内。
一如既往的气氛沉凝。
谢纾坐在上首小皇帝身边,一言不发。
越是如此越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殿内安静一片,群臣垂首无人敢多言一句。
就在前日,江南道节度使苏晋远,亲自赴京请罪领罚,在含元殿外长跪不起。
他声称愿永不领俸禄以赎他一时贪念而犯下的罪过。
这事倒是有趣,自古以来朝廷下令降罪于臣子,臣子都只有等着宣判领罪的份,从未有臣子自己给自己定罪,让朝廷来罚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苏晋远僭越猖狂,只这话却不好明说。
且这苏晋远说是领罚,却给自己找了永不领奉这种不痛不痒的罚。
说的好听,永不领奉。
为官之人谁不知道,那苏晋远每年从江南道摸的油水便让人望尘莫及,那点子俸禄他哪看得上。
这不过是个做给人看的好听名头罢了。
苏晋远这招先发制人,是想逼摄政王妥协。
这场“父子”间的较量持续了两日,终于有了结果。
殿内沉默半天后,谢纾从口中吐出一字:“允。”
底下群臣忙齐呼:“摄政王英明。”
嘴上虽如是说,心中不免有所疑虑。
摄政王处事素来果决凌厉,此番却意外平和地选择了怀柔政策。
摄政王既说了“允”,那便是暂不追究苏晋远的意思。
这事说起来还多少带了点被迫妥协的“屈辱”意味。
所幸如今关于江南道赈灾银一事知道的人不多,只要下令封锁消息,便能将一切压下来,当做无事发生的样子。
可眼下摄政王瞧着,倒像是并未打算将消息压下来。
若此消息传开,岂不是让天下人都看你窝囊吗?
摄政王的心思着实让人捉摸不透,也不知其到底做何打算?
底下众臣虽有这些想法,但面上都不显。议事结束后纷纷退出殿外。
群臣散去后,谢纾才抬手揉了揉眉心。
乘风在身侧问:“工部呈来了折子,说是江南道那处损毁的堤坝已经开始重建,一应归置都记录成册,等您过目。另外京郊军营不久后有一场阅兵,需您过去一趟。再者,裴相呈了今年外放归京后可提选留任京城的官员名单……”
乘风一连串报了诸多事宜,问谢纾先做什么?
谢纾沉吟片刻,问了句:“有几日未回宜园了?”
乘风回道:“两日。”
谢纾闭了闭眼:“先回宜园。”
宜园前厅,明仪正同众女眷一块欣赏着她与谢纾的“恩爱”画像。
刘管事匆匆忙忙来报:“殿下,王爷回来了。”
明仪:“……”刚吹着牛,被“造谣”的当事人便回来了,这让她如何再编?
该死的谢纾,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听说谢纾回来了,崔书窈立刻打起了精神笑了笑,颇有种看好戏的意味:“殿下与摄政王恩爱夫妻相见,定要浓情蜜意一番,我等倒都成了碍眼的大油灯。”
谢纾有门房引着进了前厅,刚入前厅便看见一群人乌压压地围在那张他不怎么想让人看见的画像前驻足欣赏。
其中还有几人不时感叹他与明仪夫妻情深,语气之假惺惺令他一时无言。
谢纾:“……”
明仪自人堆里瞧见谢纾过来,忙快步跑了上来。
“夫君来得可巧,今日我设了迁居宴,正请大伙在前厅品茶呢。”她朝谢纾甜腻腻一笑。
谢纾“嗯”了声,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副画上,嘴角略僵。
明仪注意到他的视线,语带娇羞道:“哦,这画啊。我早便同夫君你讲过,这东西挂在前厅怪惹人羞的你非要挂,这下倒好,叫大家都瞧了去。”
谢纾:?
什么……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他非要挂的了?
明仪拼命朝谢纾眨眼,无声张口提醒了他两个字——
恩爱。
看见妻子一个劲朝自己使眼色,谢纾抬头揉了揉眉心。
谢氏祖训,不得诳语。
这话他到底是认还是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