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仪朝谢纾看了眼,心里没来由一堵。
船又在运河上飘了两日,终于临近金陵渡口。
李成颇为热情地邀请谢纾和明仪,说金陵是他祖籍,萍水相逢也是有缘,他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可先在他家落脚休息几日。
谢纾一向不喜与外人亲近,明仪本以为他会拒绝,却不想他一口便应了下来。
好似早有打算一般。
谢纾不是鲁莽冲动之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下船前,明仪好奇问了句。
谢纾只道:“夫人好久没沐浴了吧?”
明仪蹙眉不解,这事跟她沐不沐浴有什么关系?
“听闻李家后院有处热泉……”他意味深长地道。
想起上回他们在热泉做的事,明仪倏地涨红了脸。
这就是他轻易答应李成的理由?
色中饿鬼!
谢纾笑了笑,不再多言。
他若出门办事,总得寻处离他不远的安生地方,让她无虑地呆着。
李家,应是最合适的。
船靠了岸,渡口人声鼎沸,车马来往密集。
田秀才一下船便背着行李不告而别,灰溜溜消失在了人堆里。
李成熟悉这一带的路,带着明仪和谢纾几人,朝外走去。
离渡头不远处的茶寮里,李成的发妻白氏,远远瞧见自家夫君的身影从渡口走来,忙带着家丁迎了上去。
李成见发妻过来,久未相见,忙问她:“你可好?家中可好?”
白氏含泪道:“我、我很好。家中也好。”
顿了片刻,眉微垂了垂,补了一句:“前些日子兰姨娘为老爷添了位小郎君,长得可俊,您这次回去,可得好好瞧瞧。”
李成应下了,忙吩咐家丁帮着搬行李。
而后又对白氏道:“这几日有几位贵客会在家中暂住,你去把西苑收拾一下给贵客住。”
白氏一愣,问:“把整个西苑都收拾出来吗?”
李成应道:“对。”
西苑那么大,是哪位贵客要住,要费这番功夫?
白氏的目光往李成身旁望去,这才瞧见他身旁不远处站着位身形窈窕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身浅青色襦裙,浅淡的色调衬得她皓腕欺霜赛雪,河风吹起她面上遮着的轻纱,娇艳绝色若隐若现,被她那双勾人的眼一瞥,浑似让人酥了骨头。
这样的美色,怕是只要她招招手便能让世间须眉尽折腰。
白氏想起去岁李成带着兰姨娘回府时的场景,倒和眼下有几分相似。
那会儿他也说兰姨娘是客,可这“客”没做太久,便成了“妾”。
白氏心中正不是滋味,却听李成指着那美貌女子道:“这位是闻夫人,这些日子我和闻兄有些买卖上的事需商谈,劳你代为照看她了。”
原是个有主的。
白氏一颗心忽然松了下来。
倒是她疏忽了,这美人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只落在身旁修长男人的身上。
她身边的男子身着一袭仙鹤纹素色长袍,挺拔清隽,气韵风雅,纤尘不染,瞧着便知出身不凡。
见此男子这般品貌,白氏的心终于沉沉落下。
美人没道理放着这般品貌的不要,跑去和她家糟老头子好,又不是瞎子。
如此想着,白氏对这两位难得远道而来的客人,热情了起来。
边吩咐人帮着两人搬行李,边说笑着今日金陵城里的趣事。
几人一路坐着李家的马车到了李府。
李家世代经商,自李成祖父起,便是这金陵城中数得上名头的富商。
李府建在金陵城富人区。
朱红大门前摆着两座镇宅石狮,描金的匾额出自名家之手,高阔的门阶自显门第不俗。
府内是仿姑苏园林而建,绿荫环绕,假山与山石堆砌的池子遥相呼应,回廊深处立着几处阁楼亭台,后院是一片幽深苍翠的竹林,间或有禽鸟游走其间,自有一番山林野趣。
这园子的构造与宜园倒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进了府里,李成便对白氏道:“我与闻兄有事需出去一趟,你先带闻夫人去西苑歇息。”
白氏依言带着明仪去西苑安置。
待白氏和明仪走远,李成朝谢纾道:“我夫人白氏乃是镖局出身,一身武艺,一般人近不了身,定然会护着令夫人,贵人这下可安心了?”
“尚未。”谢纾闭了闭眼。
一刻钟后,谢纾布在金陵城中的三十一路暗卫,扮作家丁潜入李府,蛰伏在李府,细细布下紧密的守备网。
李成:“……”
白氏带着明仪进了西苑。家中来了客,她自是要客气一番的。
“小地方让闻家妹妹见笑了,多有不足之处还请多包涵,若你有何吩咐,尽可同我说。”
明仪瞧了一圈李府,心中觉得李府也该似宜园一般修葺一番才好。
不过比起这个,明仪更在意的是——
“听说这有处热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