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之前答应李成的,若李成助他,他会尽力保他全家老小安全。
商人豪赌,李成更是送佛送到西,把所有身家都压在了谢纾身上。江南道的官员多是苏晋远的爪牙,没几个能信得过的,李成将李家商队所有的船都给了谢纾。
临行前,李成不免多问了句“贵人,你这一走,张玉的里账该怎么办?”
谢纾没多言,只对他道了句“莫担心。”
那东西早就在他手里了。
乘风在一旁听见李成提起账本的事,莫名想起自己刚到金陵那会儿,谢纾命他夜潜秦淮河畔,问一只鹦鹉要账本的事。
这事着实离奇,乘风虽觉匪夷所思,却也照着他的话办了,结果真从鹦鹉嘴里问出了账本的下落。
谢纾一行人,乘着商船离开古都金陵。
船缓缓驶离渡口,乘风忍不住问谢纾“您怎么知道那鹦鹉是张玉留下的?”
谢纾“凭三点。”
“一是李成的反应。他是那画舫的常客,从前却未见过这鹦鹉,这只鹦鹉是近日新添的。那鸨母春娘是个惜财之人,鹦鹉多是富人赏玩之鸟,价不低,且短时间内不易驯服,春娘不似那般有钱有闲之人。”
“二是那鹦鹉常说的话。”
乘风想起他见到那只鹦鹉时,那只鹦鹉对着他直喊“发财”的样子,问“喊发财有什么不对吗?”
谢纾道“那处是烟花之地,来那的客人是为嫖而非为财,来散财而非发财。”
乘风恍然“那也就说……”
“原本饲养这只鹦鹉的是个想发财的人。”谢纾道。
什么样的人最重这些言灵意头?
商人。
乘风又问“那第三点呢?”
谢纾道“柔儿尸首上的虫子。”
“尸首腐烂则生蛆虫,然则柔儿尸首被发现时,尚才死了不过一两个时辰,尸身出现成虫,未免太过夸张。那虫子恐怕不是从她尸首上生出来的,而是她临死前抓在手里的。”
“鹦鹉食虫。”
这下乘风终于理清了思路。
那鹦鹉原本是张玉的,张玉自知牵扯进新堤坍塌一事命不久矣,便留了一手,将“秘密”都藏进了鹦鹉嘴里。
他知晓苏晋远不会放过他身边的一切,临死前将鹦鹉交给了自己在外头的一个相好柔儿。
苏晋远心狠手辣,在张玉死后,连他的相好也一个没放过。
鸨母春娘贪财,柔儿死后立刻占走她的财物将她草草埋了。鹦鹉价高,自是被春娘留了下来。
苏晋远冷血无情,刚愎自用,人一死便以为灭了口,松下警惕。
柔儿是个聪明人,一早便料到会如此,临死前留下了线索。所以她死前才会露出笑容。
谢纾自袖中取出张玉的里账翻了翻。
里头桩桩件件都是苏晋远不愿示人的东西。
他站在船首望向平静水面,眼一沉。
是时候该收网了。
不远处,明仪站在甲板上望着谢纾。
一旁的云莺端着叠糕点,问道“殿下,这糕点还送去给摄政王吗?”
明仪朝云莺比了个“嘘”的手势。
“罢了。”明仪道,“他正忙莫扰了他,一会儿再送吧。”
明仪觉得此刻的自己,可能和圣人口中的“贤妻”是一个样的,浑身上下正散着贤德的光辉。
于是对云莺道“本宫如此体贴,你记得要把这事好好记下来,下次有意无意讲起,透露给谢谨臣。”
她可不能白白贤惠,必须要让谢纾记得她有多么温柔善良体贴可心才行。
云莺“……”好的,殿下。
但是似乎也不需要她有意无意的提起了,因为摄政王已经朝她们这儿看了过来。
明仪“……”
谢纾自远处唤了一声“夫人,过来。”
明仪自云莺手中接过糕点,藏于身后,“贤贤惠惠”地走上前,体贴关切道“夫君辛劳,我来给夫君送吃食。”
谢纾“哦?”
明仪眨了眨眼,正想从身后把糕点拿出来,来一个小“惊喜”。
船忽然撞上了湖里的礁石,“哐当”一下,船身一个剧烈晃动。
明仪不会功夫,人又纤瘦,船这么一晃,她也跟着一起晃,整个人一斜,糕点掉了一地,滚圆的糕团顺着甲板骨碌碌滚进了湖里。
眼看着明仪也跟着要摔下去。
谢纾忙伸出臂膀,将她捞进怀里,将其抱稳。
明仪随着晃动的船身,牢牢贴在了谢纾身上。
夫妻俩相拥在一起,动作紧密无间,连条缝都没给彼此留下。
明仪抬头对上谢纾的眼睛,四目相对间,明仪忽觉察出了对方眼里某种不一样的味道。
她本能地颤了颤。
谢纾低头,满眼笑意,问她“你来送……吃食?”
明仪“……”
不是,她指的吃食不是她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