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支吾着回道:“都说了,殿下知道。”
谢纾轻叹,轻声推门而入,见明仪闭着眼躺在卧榻一侧早已入眠,习惯似的静躺在她身侧一边的榻上闭上眼。
他的呼吸声沉而稳。
明仪背对着谢纾,悄悄睁开眼。
夜静悄悄过去。
次日卯时未过,谢纾自律醒来,身上的被子未如往常般被身旁的明仪卷走,平日熟睡时极爱乱动的她,尚保持着同他昨夜回来时一模一样的睡姿。
她昨夜怕是一夜没睡。
谢纾微一沉眼,轻唤了一声:“夫人。”
无人应他。
谢纾叹了声,朝中尚有急务,他起身换上外袍,推门离去。
明仪缓缓睁眼,望着谢纾的背影渐渐离去。
一连几日,明仪都将自己关在长春院里。
只在姜菱生辰宴时,去了一趟平宁侯府,为姜菱贺喜。
姜菱与程之衍婚期将近,平宁侯府小院里,堆满了程之衍送来的生辰礼。
明仪自是为姜菱高兴的。
一高兴便饮了好些酒。晚宴过后,明仪有些醉了,不打算多留。
正要走,却见平宁侯府后院上空,绽开朵朵夺目的礼花,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不远处的几个小丫鬟悄声说着私房话。
“今儿姑娘生辰宴,怎的忽然放了礼花?往年可没有。”
“今年不一样,今儿这礼花是程家大郎君特意为姑娘备的,就为着姑娘说了句自个儿喜欢看烟花。”
“我一早便看出程家大郎君和咱姑娘是天生一对,命中注定的有缘人。”
“如今瞧着便羡煞旁人了,他俩若是成了亲,定是恩爱夫妻。”
明仪望着天上的烟花发愣,半晌回过神来,才觉早已满脸都是泪水。
她抬手去擦眼角的水珠,却发现怎么也没法将脸上的泪水擦尽。
原来真正的恩爱,从来都不需要装。
恩爱从来就不是一厢情愿,而是彼此喜欢。
皇宫,宣政殿内。
谢纾与几位心腹大臣商议苏晋远一事。
苏晋远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罪证确凿,然则其乃“一方霸主”,占守江南道已久,势力不可小觑,且其拥立新帝登基有功。
这些罪证得来不容易,切不可冒然擅用,需得从长计议。
若眼下直接拿着手上的罪证,问罪于他,恐其党羽会以“忘恩负义”之名责难新帝。
大周天子素以仁义治天下,明彻登基前又是远方宗亲,根基未稳。
如此一来,极有可能小惩大诫,无法釜底抽薪解决苏晋远。
若要从根源上除了这头盘踞在江南道的猛虎。
第一,需有个既不“忘恩负义”,又名正言顺的由头向苏晋远发难。
第二,还需联合笼络朝中除苏党外的其余势力。
议完事,众臣纷纷从殿内散去。
谢纾独独留下了吏部尚书林义平。
吏部尚书林义平被独留了下来,自觉未做何错事,却又心中忐忑:“不知王爷留下官所谓何事?”
谢纾指尖在紫檀木书案上轻扣,沉默半晌,闭了闭眼道:“你先前呈上的那本在京留任的名簿有裴景先的名字。”
林义平忙应道:“是。如今正是需笼络联合裴氏之际,故而下官将此人留在了京中。裴氏不可小觑,如若能笼络住裴氏,于解决江南道之祸,必将大有助益。”
留下裴景先,乃是必然之举,吏部尚书林义平不觉得这有何问题,相反利远大于弊。
少了裴氏的助力,损失未可计。且这裴景先在任上也算勤勉,早晚也是要回京留任的,提早一年,卖裴氏一个人情又何妨。
摄政王应当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此人任内尚未满三年,无需破例。”谢纾道,“下个月底将其遣回任上。”
林义平:“……?”
谢纾朝他看了眼:“怎么?”
林义平摇头:“没、没怎么。只是此事本已定下,若要重新处置需花上几日。”
回完话,林义平低头退出殿外。
摄政王这是抽的什么风?
谢纾搁下笔,揉了揉眉心,而后起身回了宜园。
是夜,长春院内,烛光融融。
谢纾看见亮着的烛光,快步推门而入。
明仪坐在榻前,似早已等着他归来。
谢纾眉头一松,朝她轻唤了一声:“夫人。”
明仪抬起头,平静的目光停留在他俊逸的眉梢。
“谢纾。”明仪看着他,“我们分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