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他得先应付那群碍事的老头。
几位重臣由刘管事引着朝洗墨堂而去。
宜园夜路崎岖,刘管事走在前头,几位大臣静悄悄地走在后头。
一行人顺着长廊路过长春院边上,望见长春院灯火通明,门下侍郎柳正:“这院里的灯怎么亮着,是长公主回来了。”
大理寺卿高阔堵了他一句:“哪能啊,长公主如今还在大慈恩寺小住呢。你怕是不知道吧,自从长公主离园后,摄政王每日都命人点着这院里的灯,等着长公主回来。”
吏部尚书林义平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道:“只怕这长公主是不会回来了。”
众人听着这话,心照不宣地噤声。
这几日“长公主背着摄政王私会外男”一事在京城权贵圈中传得沸沸扬扬,虽没人敢明说,但这事俨然已经成了圈子里公开的秘密。
听说长公主和那叫舒艾七的男人,最喜欢去大慈恩寺山下热泉,鸳鸯戏水。
这个叫舒艾七的情郎可了不得,回回都让长公主卧床不起。
当着人的面就敢和长公主拥着亲嘴。
还喜欢在长公主身上留红印,孟浪不堪,无耻至极!
一看就是小白脸想上位。
不正经,简直是天下男人之耻!
深夜寒风肆虐,刮得人耳畔呼呼作响。刘管事没注意到后头的动静,继续朝前引着路。
几位重臣到了洗墨堂,躬身进门,正要朝上首的谢纾行礼,却见谢纾跟前横着一道松鹤延年纹黑漆屏风,只隐隐能透过屏风看见谢纾坐在上首的影子。
谢纾低沉的嗓音自屏风后传来:“今日本王偶感风寒,未免过了病气,故寻来一处屏风与诸位相隔。”
众臣不疑有他,齐声道:“多谢摄政王体恤。”
惨还是摄政王惨,夫人眼瞧着要跟小白脸跑了,如今还病上了。
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明仪正闭眼靠在洗墨堂内室的小榻上。
这一觉她睡得极不安稳,她做了个水深火热的梦,梦见了除夕那晚,在热泉池里苦苦挣扎的自己,还有如狼似虎的谢纾。
梦境过于真实,明仪被梦里的谢纾吓醒,从软榻上醒了过来。
身子如梦中一样疲惫,醉意尚未完全消散,她醒来后朝四周环顾了一圈,见只有自己一人孤零零的,明仪莫名生出一股小委屈。
墙那头隐隐传来谢纾低沉清冷的嗓音。
明仪东倒西歪地爬起身,挪着步子朝发出声音的人寻去。
洗墨堂外间,隔着屏风,吏部尚书林义平正慷慨激昂地阐述着自己的论点,唾沫横飞之际,忽似听见有女人甜丝丝地叫了声“夫君君”。
林义平:“……”
是他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这里怎么会有女人。
正当林义平怀疑自己之时,又传来一声“夫君君”。
众臣:“……”
这下可不只有他听见了,在场众人都听见了。
这地方真的有女人。
洗墨堂宽阔,唯一能藏人的地方便是位于屏风后的内室。
难道是摄政王在里头藏了女人。
这不光是长公主私会外男,摄政王竟也偷偷藏了女人在园里?
不对,不对劲。
这个女人的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好像是……
好像是长公主!
喝醉酒的明仪顶着一张泛红娇艳的脸,跌跌撞撞从内室出来,一眼找到了坐在书案旁的谢纾,熟门熟路地扑过去,靠在谢纾怀里。
隔着屏风,醉醺醺的明仪全然不知,屏风后还站着好些个大臣。
她眼角透着细碎的光,委屈地伸手圈上谢纾的脖颈。
明仪醉意朦胧,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她不满地向谢纾控诉:“我不要再同你一起泡热泉了,再也不要了,再去我就要被你……”
“闭嘴。”接下去的话过于私密,谢纾俯身低头堵住了她剩下的话。
屏风之外的众位大臣呆若木鸡,怔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没错,那个和长公主私会,回回都让长公主卧床不起,孟浪不堪,无耻至极,天下男人之耻,想上位的小白脸舒艾七,就是清傲孤高,纤尘不染,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
摄政王。
众臣:“……”
在站的诸位大臣哪个不是人精,闻得此情此景,还不快撤就太不知情识趣了。
吏部尚书林义平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微臣忽想起家中有事,先行告辞。”
紧接着受到启发的诸位大臣纷纷道:“微臣也是。”
“臣也……”
不到一刻钟,洗墨堂里的大臣便退了个干净。
夜深人静,谢纾关上门,将醉酒迷离的明仪抵在门上,放肆低声道:“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