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在家人心中的地位。
父亲风流多情,光是女儿便有七个,怎会为了她违逆圣旨开罪圣上。
至于她的亲兄长郑柏,只知她做了县主能为令国公府添上好大一笔赏赐,根本不会理会她的死活。
姜菱这胎怀得很稳,不似明仪一般常有害喜之兆。怀胎十月除了吃就想睡,英国公府众人平日都纵着她,只除了饮食上控制得极好,她虽胃口好,但程之衍和英国公夫人不敢让她吃得过多,怕到时候孩子太大不好生产。
虫宝很是乖巧安分,像极了他爹爹的做派。
姜菱希望虫宝往后能像爹爹一般长得好看又正直勇敢又博闻多识。刚怀上虫宝时,就吩咐虫宝他爹爹悉心胎教。
程之衍谨遵妻命,每日夜里都给尚在娘胎里的虫宝念书听,从千字文念到四书五经,念满了整整九个月。
终于在所有人的期盼下,虫宝在一个大晴天的早上平安降世。
是个爹爹都要嫌抱不动的大胖小子。
当然程之衍也并非是真的抱不动自家儿子,只是小家伙实在敦实了些,看得出在娘胎长得极好。
姜菱整个孕期都被照顾得极好,生产十分平顺。
都说外甥肖舅,不过虫宝一点也不似平宁侯那般五大三粗,白白嫩嫩的,眉眼像极了程之衍。可能是发育期间受到了书本的熏陶,安静的时候,身上还自带这一股文人书卷味。
程之衍为儿子取名程砚清。
这个名字源于虫宝在娘胎里时最喜欢的一首诗《墨梅》。
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注)
念别的他很高冷,反应平平,独独念这首《墨梅》时,他总会给面子地动几下。似乎以为这他以后会步他爹爹的后尘,做个清正廉明之人。
虫宝出生不久后,令国公府收到了来自程之衍的红鸡蛋。
郑柏气极,把那篮子红鸡蛋给砸了个稀巴烂。谁知他刚砸完鸡蛋,管事的又提了一篮子进来。
郑柏青筋暴起指着管事手里的篮子,怒问:“这又是什么?”
管事的支支吾吾回道:“英国公世子说,您一激动恐会砸蛋,以防万一,他又送了一份过来。”
郑柏:“……”
正院里乒铃乓啷一顿乱砸。
后院之中,郑榆眸光晦暗。
郑柏受了红鸡蛋的刺激,这晚一夜未眠。
谁知天还没亮,院里又出了幺蛾子。
负责看守郑榆的婢女几声尖叫,把院里的人自睡梦中惊醒。
郑榆跑了,和府里的马夫趁着夜里看守松懈,钻狗洞私奔了。
眼看着婚期将近,这圣旨册封要去和亲的县主却跑了,这下完了。
郑柏尚未从红鸡蛋的刺激里缓过劲来,又受了这灭顶之灾,一时急昏了眼,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郑榆违逆圣旨,令国公府遭牵连。
念在令国公府开国有功的份上,免了郑家死罪,夺爵抄家,贬为庶民,郑氏族人永世不得为官。
百年前钟鸣鼎盛的令国公府落到今日这种地步,令人唏嘘无比,更是给了京城中沉醉于酒色享乐的世家一个警醒。
令国公府一夜之间家破,朝廷责令郑氏一门,于三日之内搬离令国公府府邸。
好在朝廷多少给郑氏留了一点脸面,抄家之时,留了点可以勉强渡日的家底。
底下的丫鬟婆子管事都走了个尽,郑柏托人在城西找了间旧屋子,老令国公在得知郑榆逃婚私奔时被气到病发,一口气没接上来,就这么去了。什么庶弟庶妹郑柏已经管不着了,只打算带着自己老娘和柔娘和儿子走。
次日就要离府,柔娘说这是在令国公府的最后一日要吃顿好的,便亲手做了一桌子好菜。
郑柏叹着气,在柔娘的温言软语下,喝了几杯愁酒。
平日他酒量不错,今日只喝了几杯便昏死了过去。
待醒来后,却发现大事不妙了!
柔娘趁他和母亲熟睡,搜刮走了他们所有的银钱,带着儿子跑了。
那毒妇什么连碗稀饭也没给他们母子留下,只单单留了一封告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