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参见淮王殿下!”
百姓这才发现一辆轿辇早已停下,老内宦冯祥、进禄等人伺候在白袍身后,气势森严的雪甲军列队在道旁。
这个一身白袍的男人,正是淮王殿下。
淮王文凤真接过帕子,不紧不慢地擦拭雪白的手掌,举止优雅,白袍纤尘不染,鞋履踩过四溢的杀气,不言不语,骤升侵略性与威胁性,与生俱来令人臣服的贵气。
他这双漂亮的凤眸扫了地上的人一眼。
“一帮精锐奈何不了一个傻子,丢尽徽雪营颜面。”
文凤真吐字平淡,极其轻蔑与不耐烦,面上却喜怒不形于色,伏跪在地的人,寒毛直竖,冷嗦嗦发抖。
辽槐冲上来,止步在白袍前,直直盯着他。
文凤真擦拭了一下指节,甚至没瞧他一眼。
“杀你,本王易如反掌。”
辽槐依然盯着他,心知他说的不是假话,他方才制止得轻松而游刃有余,一刹那间凤眸中的凛冽寒意,辽槐心神战栗,
北疆大漠的金戈铁马,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地狱业火的红,冲天的腐坏腥臭气,他那双清净的凤眸,黑白分明,充满漠然的怜悯,宛如一尊杀生菩萨。
“为何拦下徽雪营的骑兵?”文凤真终于抬眸。
辽槐愣了一下,大声说:“他们喝酒的时候,说我姐的坏话。”
“正因为这个,你要他们死。”
“对!”辽槐干脆利落,他笑了一下,憨气稚嫩。
辽槐用天真的笑容说出残忍的话:“谁欺负我姐,谁就得死。”
文凤真的目光径直掠过了辽槐,慢慢地落在那个纤弱的少女,嘴角几不可察地上牵。
“覃校尉。”
“卑职在。”
“军中禁酒,你们究竟有没有沾酒。”
覃校尉心头一惊,他只能咬牙,硬着头皮说。
“卑职没有沾酒,一切皆是这小子信口雌黄!”
文凤真一眼便看穿他在撒谎,他漫不经心地又问了一句,这回,语气有些柔和。
“你们当真没有饮酒?”
覃校尉自恃出身二品武官世家出身,于是一口咬定。
“卑职没有饮酒!”
辽槐气急,抢声道:“他们不仅喝酒,还吃了兔肉,我亲眼看见。”
一旁的酒倌畏畏缩缩,见到覃校尉嚣张跋扈,生怕惹来报复,哪儿敢作证。
眼见没有人证,覃校尉愈发得意,粗声道:“这傻子构陷卑职,当街拦马,存心抹黑徽雪营,伤了好几个兄弟,依卑职看,实在该抓进大牢,从严审问!”
文凤真冷笑一声。
“很好,你们两家各执一词。”
他顿了一顿,不容置疑地说:“那便剖腹验证吧。”
覃校尉诧异地抬头,一时间脸色煞白。
文凤真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不怒自威。
“这小子指认你不仅喝酒,还吃了兔肉,你一概否认,那么只需验出一样来便可,兔肉在你胃囊中,尚不足一个时辰,此时剖腹,应当有残余,没见到兔肉,便可证明你的清白了。”
覃校尉大惊失色,嘴唇灰白,倒在地上,犹自嘴硬。
“殿下!人若剖开肚子,哪里还能活!殿下饶命啊——”
围观百姓俱是低呼,淮王以军纪严明著称,手腕冷酷,他一如既往地不辨神情,令人无法窥探到他的想法。
辽袖见到事态失控,马上要出人命,倘若覃校尉今日死了,一定会在京师掀起轩然大波,她不想闹大。
辽袖立刻跪在地上,双肩在颤,显然是慌张拘谨的,心底怕极了,声音有些虚,软绵绵的,眼巴巴地望着他。
“殿下,咱们……咱们不讨这个理了。”
文凤真瞟了少女一眼,她跪在地上,小眼神畏怯极了。
他冷笑一声:“你以为本王是替你讨理?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事已至此,你以为是你两滴眼泪便可以解决的?”
他一字一句刺得少女脸庞绯红,辽袖吓出泪花。
文凤真倏然长眉一压,熠熠金光倾洒在他肩头,他眸底暗得吞噬人心,阴郁又深沉,杀气锋利无匹。
辽袖两膝一软,冷汗涔涔,这副凌乱脆弱的小模样,惹人垂怜,倒更勾人了,她此刻紧张极了,每回对上文凤真,她都如溺毙之人般喘不上气。
众人都被激起了恻隐之心,心下叹息文凤真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若他胃囊里找不出兔肉,那便是你污蔑了本王的校尉。”
文凤真明明是对槐哥儿说的,可是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少女。
他翘起嘴角,一字一句。
“那么到时候,杀人偿命,你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