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袖面色一白:“此事并无证据,贵妃为何要给我定罪?”
众人窃窃私语,目光冷漠地投射过来,辽袖愈发感到晕眩,腿软得站不住,唇瓣微颤,极想逃离这令她窒息的地方。
京师的人总会对小地方带有偏见,看轻她,侮辱她,无论她如何自尊自爱,谨守底线,她依然是被权贵阶层的人孤立的,明面不说,背后不知如何鄙夷嘲笑。
裴青禾冷笑一声,要的就是没有证据!
辽袖再多解释终究苍白无力,就算不定罪,也抵挡不了四散的风言风语,声誉自此蒙上阴影,不清不白,所有人都会怀疑她是一个手脚下作的女子。
裴青禾细眉一压,恶狠狠一伸指:“我要叫我爹爹上朝御奏,来人,把她抓起来!”
家丁正要动手,辽袖若是当着众人的面被家丁拉扯,便再也抬不起头做人。
一群带刀侍卫忽然将家丁们团团围住。
文凤真缓缓站起身,神情威严冰冷,眼角携着淡淡不耐烦,众人噤若寒蝉,老老实实,没人敢动。
门外传来一声长长的通传:“报——内阁送来贺生礼!”
“镇北将军府送来贺生礼!”
“长公主府送来贺生礼!”
“江右学派送来贺生礼!”
……
一个接一个响当当的名头,若不是皇室贵人,便是大宣名家,流水般的贺生礼几乎堆满了庭院,奇珍古玩令人目不暇接,教人艳羡得吸气。
裴青禾今年的贺生礼,竟然比往年加起来更丰盛贵重!
裴青禾矜傲地瞥了辽袖一眼,她孤零零又无助地站在那里,不安极了,瞧她那个寒酸样子,哪里见过这大场面,娘说得对,看她一眼都是自降身份!
曹姨妈喜不自胜,没想到,今年的贺生礼竟然出现素日难以攀附的大人物,无异于门脸添光,还不是自家青禾讨喜。
曹姨妈接过庆生帖,一看,笑容凝固,霎时瞳孔收缩,不可置信。
“这怎么会……”
她面色铁青,呵斥住小厮,冷声道。
“是不是弄错了!这怎么会是给辽姐儿的?”
送礼的小厮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咱们主子亲手写的庆生帖,绝不会错,辽姐儿难道不是今天生日吗?”
曹姨妈顿时明白过来,她狠狠剐了一眼辽袖,目光怨毒,颤抖得说不出话。
她害怕这个纤弱的少女,一转过头,自信又散漫地笑。
从小到大,备受宠爱的姐姐,永远站在天光下熠熠生辉,完美无缺,可是,那个未婚先孕的贱人,她都死了那么多年!
裴青禾情急脱口:“这不可能!”
“你们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我才是凉侯府小姐!”
裴青禾没来得及喊出来,辽姐儿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她娘亲跟野男人苟/合才生了她,你们一定是送错了!
又是一声通报:“陛下有赏——”
满堂跪了一地,圣意传达,众人都得跪着,只有异姓王文凤真,破例得皇帝受旨,可以坐着。
众人心底揣测,皇帝御赐往年都是由小黄门送过来,这回,竟然是大内秉笔掌印崔拱。
不知有何赏赐,需要这位资历深重的貂铛亲自走一趟。
连张贵妃都正颜敛色,对他客客气气。
然而崔拱先对文凤真见礼,才理会旁人。
“崔公公,陛下他——”
裴青禾还未说完,眼中燃起的亮光瞬间熄灭,崔拱径自掠过她,站定在辽袖身前。
这位貂铛卑谦地一躬身。
辽袖手上已接过一个紫檀盒子,躺着一枚缀满红宝石的步摇,芍药红云。
张贵妃在看到这个步摇的第一眼,面色大变,指尖险些握断!盛宠时,她曾向陛下撒娇讨要过一次,却惹来陛下震怒,她足足被禁足了三个月!
崔拱笑眯眯道:“辽姐儿,恭喜,物归原主了。”
物归原主?辽袖怔住了。
满堂宾客最先反应过来,纷纷向辽袖道贺,笑意盈盈涌来奉承,陛下御赐一出,还有谁关心那件破衣裳?
曹姨妈面如死灰,原来自家青禾在京城一直都是个替代品,只因轮廓有三分像姐姐,如今姐姐的亲女儿回来了,他们便不管青禾了吗?
“陛下他……”
裴青禾险些站不住,她从来都是受尽宠爱的天之骄女,本该属于她的目光与奉承,此刻却风头尽失,狼狈不堪,宛如一场噩梦。
辽袖充满忐忑,送贺礼的这些人,她都不认识,更别提皇帝了……
他们都是因为与娘亲的情分吗,一想到娘亲,少女垂下眼帘,眼底携了一丝湿润。
高座之上,文凤真一面饮着她沏的茶,一面静静望着她,目光穿过喧嚣人群,落在她肩头,意味深长。
过完生日,临走前,辽袖被唤住。
她回头,文凤真的轿子停在不远处。
冯祥跑过来,笑道:“辽姐儿别走!殿下有东西要让您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