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门被推开,雪芽领着吕太医过来瞧病。
文凤真凤眸冰冷一瞥,吓得人噤若寒蝉。
“滚。”
极不耐烦的一个字,平静,却杀气骤生。
两人连忙把门关上,雪芽吓得六神无主,天啊,淮王殿下离姑娘好近!
姑娘汗水淋漓,面色绯红……应该是哭的吧…淮王的外袍整整齐齐,应该还未来得及发生什么。
雪芽正胡思乱想,门开了,文凤真走出来,矜贵的侧颜仿佛从来没有懈动过,他睨了众人一眼,凤眸异常冷静。
冯祥笑眯眯对雪芽说:“不该说的话,您最好别说。”
雪芽怕得立刻捂紧了嘴。
雪芽冲进屋子,姑娘好端端的,她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辽袖精神略好了些,对着铜镜,一抬头,倏然愣住了。
白嫩的小脸上,怎么浮现了红色指头印?像是被谁掐过似的。
她疑惑道:“雪芽,我昨日病着的时候可有谁来过了?”
雪芽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辽袖一眼望到坐屏上,不知何时挂着一副鹤氅,顿时面色一沉,这件鹤氅她太过眼熟,想来是那人走的时候,竟然疏忽落下了。
望着雪芽踌躇的模样,她的心咚咚直跳,已经猜到昨夜是文凤真来过了。
对铜镜再三一照,辽袖抚着脸颊上暧\昧的指头印,吸了口气,他果然跟前世一样不讲理,最喜欢在她身上留红印子。
脸颊上这样明晃晃的指头印,没有三天消不了。
辽袖心烦意乱,隐隐不安,她心想:不管那门婚事能否退掉,她得尽早出府!
她数了数钱匣,没有钱在京师寸步难行,两个人要维持到明年贡院竣工,至少四百两银子,这笔巨款令少女怔怔叹了口气。
淮王一双鞋履便耗费千两雪花银,百名苏州绣娘动工赶制,而她连拥有一方自己的小小院子,都是奢望。
不过,辽袖很快心情畅快起来,因为府里二小姐冬猎回家了。
二小姐文至仪是文凤真的亲妹妹,她虽然目盲,却擅长骑射,搭弓挽箭听音辨位,百发百中。
前世,也是这样一个冬天,寒冷刺骨,大雪纷飞。
无人在意辽袖心疾复发,她疼极了,殿内冷清至极,如同木叶凋零的空山,雪芽早就被遣散走了,身旁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
世人会在她落棺后,万分遗憾地想起她,宫里死了一个不要紧的人,一个美艳的影子罢了。
惋惜的语气往往携了些幸灾乐祸,果然,以色侍人哪能长久。
她曾独占新帝恩宠长达七年,世人差点以为新帝对她是真心的,眨眼间还不是弃如敝履。
文凤真一个月间没有踏进殿内一步,众人嘲讽她失了君心。
君心?辽袖怎敢奢求一颗帝王之心。
那个雪夜,他在试穿第二日立后大典的吉服,红墙内外欢声笑语,鼓乐大作烟花绽放。
辽袖疼得意识模糊,却咬紧了牙,叫住了老宦官。
“冯祥,不许去喊他!”
她对他来说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小雀儿,病了伤了,徒惹人厌烦,怎好去破坏他的心情。
弥留之际,二小姐来看她,
二小姐握着她的手,心酸地垂泪:“辽姐儿,怎么会这样……”
“你要喝药呀,你要喝陛下赐给你的药,冯祥!快将药端来。”
辽袖费力地摇摇头,脸色苍白,眼角一颗泪珠摇摇欲坠,望向殿门的方向,竟然扬起嘴角。
与其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解脱。
二小姐常说自己眼盲心却不盲,可惜这样一个天真炽热,尊贵矜傲的女子,却困囿于冷淡的婚姻中。
二小姐本来是千娇百宠的贵女,一点儿委屈都没受过,却卑微地强求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信国公府长公子曹密竹,清冷高洁,眼里容不得一丝沙子,平素最厌恶篡位的新帝文凤真,痛斥他乱臣贼子,得位不正!
自然对文凤真的妹妹也没好脸色,恨屋及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