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二楼包厢时,辽袖竟然一眼瞥见了岐世子。
岐世子醉意醺醺,左拥右抱,手下一个青衣小男倌,面容敷粉,唇若点朱,腿上坐一个粉裙少女,竟然还有扮作道姑模样的给他送葡萄。
“噗——”岐世子猛然将葡萄核吐出去,打在道姑脸上。
“哎呦!”道姑狼狈地擦脸,世子嘻嘻笑个不停。
岐世子一脚搭在道姑肩上,另一手伸进粉裙少女衣襟里,摸来捏去,青衣男倌正饮了一口酒,嘴对嘴给世子喂酒。
“世子爷——”粉裙故作娇羞地推挡。
方才还郎情妾意的岐世子,忽然变了脸色,骤然暴怒,一巴掌扇过去,打得粉裙少女嘴角渗血。
“小娼妇,装什么装!”
粉裙吓傻了,一动不动,岐世子一把拎住青衣男倌的衣领,扔过去,他站在桌旁,一手拎着酒壶,倾泻而下,将两个人浇了个透。
道姑带了哭腔:“世子饶命,丫头她还是个雏,不懂事。”
“哦。”岐世子醉眼闪过一丝阴狠,他忽然一手指着哆嗦的男倌。
“来,你教教她,在本世子面前,好好教给我看!”
粉裙唇色惨白,她知道岐世子变态,但没想到如此变态,竟然要看男倌和妓子……
岐世子见两人一动不动,一把将酒盏摔碎,锋利的瓷片抵上少女的脖颈,眼珠充血,邪恶笑道。
“你他娘的做还是不做!”
在这种上位者眼里,他们连人都不是,是没有痛楚的蝼蚁。
血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滴落,岐世子狞笑着撕开了粉裙的衣襟。
帘幕半掩,辽袖站在外头手足冰凉,小脸煞白,胸口砰砰直跳,她好害怕,转身想跑,冷不防背后一道声音响起。
“把他们带走。”淡淡的嗓音,自携贵气。
灯辉拂映下,白袍绣金玉带的男人,面若冠玉,金簪束起墨黑如绸的长发,侧颜精致,眼底晦暗不明,天生的慵懒从容与威严。
文凤真眼皮一抬,三名雀儿立刻如蒙大赦,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岐世子强压不满,擦了擦手上的血,转过身咧开嘴一笑,摊手:“淮王殿下不会连人这点兴致都要打搅吧。”
岐世子凑在文凤真肩旁,他比文凤真矮了一个头,下流地一声轻笑。
“我跟我父王都十分尊敬殿下,要不然,也不会让那个娇滴滴的辽姐儿住在王府这么久,殿下用过头茬也不要紧,我跟我爹都不在乎,殿下调/教过的我放心。”
“只是,殿下您什么时候玩够了,把她还给本世子呢?”
文凤真凤眸含了笑意,笑不及眼底,冰冷覆霜,令人毛骨悚然。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来,给世子增兴。”
侍从抬了几架琴过来,配俱齐全的丝竹管弦。
岐世子搂过两个清秀的小男倌,夸张地咧开了嘴,笑容满面,眼中闪过一丝挑衅。
“哈哈哈,要不怎么说,咱最爱跟殿下您打交道啊!”
文凤真极尽优雅地拨了拨扳指,每转动一分,他抬起眼帘,长睫投下一片阴影,宛如一只毒蛇盯上了猎物。
冯祥背上汗流不止,殿下望着岐世子的眼神,深湖般平静又危险,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辽袖回想方才岐世子恶毒淫/邪的嘴脸,额头渗出密密香汗,若是嫁给这种人,哪还有活路!辽袖给文凤真送来了鹤氅,转身就想离开。
却被一道声音唤住。
“辽姑娘,你落下东西了。”
辽袖回头,文凤真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金链子,正是拴在光阴脚脖子上那条,金光熠熠,随风微微一荡。
少女小脸煞白,这条金链子她分明拿去典当了换钱,怎么会出现在他手上。
他竟然又赎出来,是为了瞧她难堪的模样吗?
辽袖低头,一咬牙,伸手接过这条金链子,嗓音软软的:“多谢殿下提醒。”
“嗯,戴上吧。”文凤真淡淡说道。
辽袖一愣,抬头正好撞进他眼帘,凤眸携了晦暗的笑意,他今日白袍金簪,看上去倒是温润有礼,斯文儒雅至极。
辽袖脑中轰隆一声,吓得一片空白,前世他也是用这样温醇的嗓音,命她戴上脚踝上的金镣铐。
“怎么,不喜欢吗?”文凤真携了促狭。
“喜欢……袖袖喜欢……”
辽袖不敢不从,缓缓将金链子一圈圈戴在手腕,她畏怯极了,明眸含泪的风情,却是极勾人的,纤弱的皓腕不受控制地颤抖,一颗泪珠已流到了腮边,她本就胆小。
何尝不知,他是在敲打她,谁让她把他送的东西卖了换钱。
这时,一墙之隔的厢房,断断续续传来欢好的声音。
哪怕琴声再大,也压不住岐世子的孟浪。
令人耳红面热,心跳加快的娇啼,透过墙一阵高似一阵。桌椅当啷震荡之声不绝于耳。
入耳实在太过清晰,两人坐在这一方雅阁,气氛静默了片刻。
文凤真抬腕,饮了一口茶,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
少女手足无措,极其尴尬,低着头,红着脸,一双大眼眸因为害怕泛出泪花。
她听着那心惊肉跳的声音,一刻也不想待在这是非之地,可他又怎会轻易让她走?
整个身子如坠魔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文凤真目光落在她身上,浮现出那天她戴着小兔子面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