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金池笑他:“严助不仅自己是铁打的,底下的人怎么也得饿着肚子干活?”
严子书慢条斯理地擦手:“如果他们不出错,现在就没必要受这种辛苦。”
“你这样的作风,知道的说你完美主义,不知道的,背地里一定喊你‘工贼’。”
严子书还真想了一下。工贼,目前还没有。但在原来的世界,每个入职的新员工,倒会被教导一句话:不要被严总的脸骗了,他就是本司最可恶的卷王。
“是啊,讨人嫌。”严子书有自知之明,“那傅先生呢?专程来看我们加班?”
“你不说差点忘了,这是曾展鹏给你买的,替他妹妹谢你,我带来了。”
傅金池抛过来一个盒子,严子书接住了,打开,两枚方形的碎钻袖扣,熠熠生辉。
这恐怕还是挺贵重的,傅金池看到实物,却很嫌弃:“就这样?这风格不适合你。”
严子书不加评论地收起来:“我回头会谢谢曾先生的。”
傅金池笑笑,偏着头,用眼神比划了一下。路灯的光打过来,他的眸子里映着两枚微缩的严子书——手肘搭在膝盖上,挽着衬衫袖子,露出一截手腕,皮肤冷白,神色冷清。
傅金池想到了,自己有一对古董红宝石袖扣,挑人,但应该很适合戴在他身上。
接下来,严子书不负众望地实行了他的卷王之责,把一切细节盯得密不透风。
所幸,直到春季拍卖会结束,都没再遇到什么大的工作纰漏。
今年除曾储毅贡献了不菲的成交额,更亮眼的是一副近代画家张千石的骏马图,竟拍出了亿元的天价。媒体领通稿而去,按照要求口径,进行了“热闹”的报道,看起来形势大好。
只不过,如严子书这种内部人自然又知道,拍完根本无人付钱提货。所谓天价拍品,重要的反而只是一个过程,一个漂亮的数字,高价成交的表象下是人为造市。
这一行不是谁都能玩得转,而傅家的产业也不是都干净,水,深得很。
不管怎么说,拍卖会结束,可算本季度一项重要工作顺利落幕。
英瀚内部举行了小型庆功宴。因为有傅为山参加,傅金池再次乖觉地消失,没来触霉头。
中层以上轮流来和傅为山碰杯,他惯来傲然睥睨,象征性地抿一口,但也没人敢说什么。
也有员工来和端着葡萄汁的严子书碰杯,严子书和煦回应。
纪晨出现在严子书视线里,依然套着那身几百块的西装。他对这种冷餐酒会有些不适应,好像脚都不知该先迈哪只,老员工们只管自己扎堆,也不太理会他。
他看到严子书,总算有个熟些的人,连忙走来:“严助……”
后面却不知说什么了,说好巧,你也在这?那不废话么。
倒是严子书举了举杯,口是心非地夸奖:“听说你最近表现不错,恭喜啊。”
实情是他在职权范围内,让人紧紧地看住纪晨,随便给他找什么事做,只要能不添乱。
说来,严子书甚至已经摸出点门道——这和养了宠物就要想办法消磨掉它的精力、方能让它不会拆家的道理,似乎还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纪晨尚不知自己已经被视为傅为山养的破坏性宠物,也对眼前这人吹毛求疵的工作狂本性一无所知。然而事实上,当严子书用这种眼光看待他,那意思是纪晨再做什么他都可以容忍了。因为没有人会和宠物计较太多,也不会报什么期待。
说来似乎少几分尊重,但这样彼此都轻松,不是也很好?
严子书抱着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便拣着不要紧的话题,跟纪晨聊了一会儿。
有种说法叫,如果你和一个人聊天,毫不费力便觉得很舒服,要么对方和你志趣相投,要么对方比你聪明太多。显然,严子书对纪晨来说,是后一种情况。
纪晨渐渐消除紧张,甚至和他聊得兴起。
“上次说的学校公演,话剧社的同学请我救急,要在剧里客串一个角色……所以……”
他唇红齿白地杵在这儿,又过片刻,应付完下属的傅为山施施然走来。他自然早看见纪晨在这里,就像狼见了猎物,却装作没注意的态度,对严子书道:“helen刚刚还在找你。”
纪晨连忙说道:“啊,傅总,抱歉,是我耽误严助工作了。”
傅为山这才发现似的:“原来是小纪啊,怎么样,最近工作辛苦么?”
严子书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让出主场:“那我就先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