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三叔又转向他的贤侄:“你怎么在这儿坐着等?为山不在吗?”
严子书立刻看向傅金池, 傅金池也向他看过来,勾出一个良善而轻浅的微笑:“这我不太清楚,刚刚遇到严总助, 和他聊起来了。”
傅金池问严子书:“傅总这会儿在办公室吗?”他故意加了重音。
在对方笑里藏刀的目光下,严子书缓缓开口:“……可能在的。”
傅三叔不疑有他,招呼傅金池:“那你跟我一快去吧,正好有事一起说。”
他们叔侄俩走了, 严子书深吸口气,转身去了helen办公室。
helen听了全过程,又窘又想笑:“你,你没想法拦着?”
“哪拦得住。”严子书叹气,“我在你这儿躲会儿再说。”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了某种心有灵犀。
闲聊了一会儿, helen还拿了私藏的果干给他打发时间。
对下属来说,躲开老板可能遇到的或大或小的尴尬场面, 是明智且必要之举。
不过要说傅三叔,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其实哪会在意这点细节。
看到实习生像只惊惶的小鸟,支支吾吾溜了出去, 他只是想起一件事:“为山啊,你也别整天光顾着玩, 该考虑结婚了吧。”
傅三叔声如洪钟, 一句话震得纪晨耳膜疼。
他身体僵硬了一下, 加快脚步,很快跑没了踪影。
傅三叔自顾自坐下,对刚刚看到的旖旎景象不甚在意。傅为山不管是在办公室搂个情人玩,还是在夜场里搂个小姐玩, 在他老人家眼里都是一视同仁的,没差。
他自己儿子傅晓羽从十几岁开始就整天跟火辣嫩模鬼混,一个个问,还能问得过来?
爱玩么,男人的天性,无伤大雅。
和玩车、玩表都是一样的性质。
“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傅为山捏捏眉头,强调了一遍,“三叔还有什么事?”
“不结婚哪能行?”傅三叔絮絮叨叨起来,“你爸要不结婚,哪来的你?老话说先成家再立业,男人只要不结婚,就定不下心来,别人都觉得你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啰!”
傅为山心下不耐烦:“我办事牢不牢靠,还轮不到别人说。”
傅三叔道:“你牢靠?你牢靠你看看公司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乱成一锅粥似的,这次要不是金池找了门路,这个洗钱的事可够喝一壶我告诉你……”
这老货的特长,就是脸皮厚,跟傅晓羽一样,什么胡说八道都能出口。
傅金池在旁看热闹,翘着二郎腿,鞋底危险地挨在茶几旁边忽上忽下。
他这个混不吝的模样,别说牙痒痒的傅为山,让严子书过来看了都觉得欠抽。
奈何傅金池这次也有资格摆架子。
傅三叔就那一句话说对了:英瀚集团这次应付洗钱调查,又多亏了傅金池找了人通融。
毕竟公司本身的业务也没那么干净,以前那么多天价拍品,也不是太禁得起细查。薛定谔的调查结果,说你有事就有事,说你没事也可以没事,运作一下的结果会变得有利很多。
所以连傅为山都不免迷惑,所为有二:一是傅金池哪来那么多蛛网一样的人脉关系,这点只能怀疑是傅之章的遗荫;二是傅金池居然扮演的角色是出手相助,而不是落井下石。
虽然且惊且疑,但就结果来说,这让他没法再有强硬地阻挠对方进董事会的底气。
毕竟一茬换一茬么。
果真世间万事,无论如何计划,人和人的本质活动还是交换。
各种条件,各种利益,不停地交换。
为名,为利,为爱,为恨,为裕。
最后纠缠成一团乱麻。
严子书在helen办公室待得差不多了,才回到自己的工位上。中间ben又因为一些事情来找他,忙忙活活了一通,他再想起傅金池跟傅三叔的时候,那两人早已经离开了。
今天公司里来的股东多,许多不常见的面孔,走来走去,人多杂乱,加之马上又要迎来美丽的周末,搞得员工们也一个个人心浮动不爱上班。
顺便,严子书留了个心,在股东大会的会场里,没有看到李长安露面。
不知是不是还在澳城鬼混没有回来。
晚些时候,傅金池的消息从秘密的软件上发过来:“今天能不能早一点见面?”
严子书想到他刚刚晋身董事,回道:“怎么,晚上要给你庆祝一下?”
不料傅金池回说:“庆祝就免了,但我带了佛跳墙去你那,你不要太晚回来。”
严子书愣了一会儿,过了五六秒,把手机丢到一边,没再回复这条消息。
但还是满足了对方要求,下班就收拾东西回了家。
路上又是属于周五拥堵的高峰期,喇叭声连片。
回到公寓的时候,屋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禁不住傅金池软磨硬泡,严子书后来给了他一个指纹开门的权限,让他有事可以自己进来。
傅金池的皮鞋整整齐齐地摆在门口,衣钩上则挂着他的西装外套。
而外套的主人正靠在厨房门口,盯着火,抽油烟机嗡嗡作响。
厨房的燃气灶上,正在加热特制的坛子,坛子上刻着金凤台的标志。所以,严子书想,原来是在酒店准备好的,拿回家来,小火煨着,难为他专门去绕这一大趟。
进门的一瞬间,满屋浓郁的香味就刺激着人的唾液腺开始疯狂分泌。
严子书看了一会儿,幽幽地问:“怎么好好的想起弄这个?”
傅金池笑着回答:“听你上次说起来,偶尔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