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那个场景——傅为山经历分分合合,和心上人心意相通,抱在一起你侬我侬之际,被保险公司的经理人用机械性的声音隔空告知,自己还有一笔赔偿金可以继承。
主角二人面面相觑,来到这个恶毒炮灰曾经住过的公寓,终于在遗物发现了这份保单。
斯人已逝,是非功过已烟消云散,只留下这一点生前的痕迹,寄托了一场无望的奢念。
炮灰爱得太深,执念也太深,即便自己死了,也要不遗余力地在傅为山心里留下点什么。
傅为山站在因无人居住而积累满室的灰尘中,看到他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会想些什么?
……
严子书当时的想法是,也不费事,买就买吧。
左右只需提供一份体检报告,全程有保险公司经理人负责接待,交钱和签字即可。
顺便,虽然概率不大,但如果他在到结局之前不幸患了重疾,还可以先于主角获赔。
也没有想太多,只觉得不失有一定的实用性。
后来把保单回执拿回家,想着既然早晚要给别人翻到,严子书也没想调高难度,顺手夹在一本书里。至于照片,放傅为山的单人照似乎更合宜,但是感觉有点儿变态,所以换成了大合影。
谁知道在一个平凡无奇的日子里,先行被反派boss翻了出来。
顶着傅金池玩味的目光,严子书沉默片刻,倒没露出什么窘迫,只是镇定地走过去翻了翻,回身打开上锁的抽屉,当真找了个空文件夹,将保单塞了进去。
照片则随手摆到了书架上。
把东西重新锁好,似乎又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他才开始思考:这需要解释一下吗?
诚然,严子书可以把一切推到他背景板一样的身世上,他是孤儿,没有亲属,再说多年来因为受到傅家资助,得以接受所谓的精英教育,方以这种形式还报给傅之章的儿子。
不过只消思考,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再怎么特意描补,似乎都很欲盖弥彰。
要是以为傅金池会相信这种低智说辞,未免有点儿看不起对方的智商了吧。
现在傅金池无疑看见了,也无疑隐隐怀疑他和傅为山有一腿。
不解释,他或者还只疑神疑鬼,一解释,直接等于变相承认。
严子书只摆出高冷的架子说:“那多谢傅先生提醒了。”
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傅金池侧坐在床上,盯着他的脸,却忽然问:“你是不是从没叫过我的名字?”
严子书愣了愣:“这……好像不太礼貌吧。”
印象里还真是一次也没喊过,一律是傅先生傅先生的。
但是他去傅家老宅的时候,遇到不好称呼的,也都是“傅先生”,一抓一把,全不值钱。
傅金池笑道:“我又不是什么王侯将相,还需要避讳,怎么个不礼貌法?”
严子书哑然。
说到底是不想心理上那么亲近。
但这时候才说不亲近,似乎也有点自欺欺人而已。
好在不管傅金池怎么想,还总自诩是个讲格调的人,不会过于痴缠,这个话题在此打住。
否则严子书还真怕对方突然热衷于追问:“你是不是把我当成谁的替身?”
或者再狗血一点,非要搞个明白:“你昨天晚上心里在想谁?”
那听起来一点儿都不是傅金池的画风。
严子书本人是不觉得他们兄弟俩哪里像,大约主要来自性格上截然相反的观感。
但要客观论起来,傅金池和傅为山在轮廓上确有几分相似。
这是血缘关系给予的馈赠,不管当事人想不想承认,都实在无法避免。
尤其在隔了一段距离的情况下,单看背影,真的不乏认错的可能性。
正如纪晨周一上班时,在公司里看到短暂分离的交往对象,惊喜地扑上去抱住对方的腰,还来不及喊出“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便在对方回头时,尴尬又惊讶地发现,这不是傅为山。
傅金池抄着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头天是周日,傅为山有个要紧的应酬,去了一整天,还需在外过夜,到现在都没回来。
傅金池和善地主动开口解围,甚至露出狡黠的表情:“不就是认错人么,大家都有的。”
纪晨闹了个红脸,却又觉得对方十分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傅金池笑着说:“你已经忘了?但我看你好像已经坠入爱河了。”
这种成熟稳重的语气,唤起了纪晨的回忆:“您是那个——”
那个为他解围又鼓励他勇敢尝试的好心客人。
纪晨从没想到还能遇到对方,更没想到地点会是在自家公司里,不啻为一个惊喜。
两人意外重逢,说说笑笑,沿着走廊往里走。
纪晨听到对方自报家门,自称是新任董事,第一天正式来公司报道。
不过似乎风水轮流转,前次为他解除窘迫的人,如今自己也遇到了窘迫的场面。
傅金池看着眼前堆砌着许多东西、却连个办公椅都没有的办公室,不免露出了苦笑。
但他的苦笑也是克制且有礼的:“抱歉,小同学,能麻烦帮我找把椅子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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