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正式的态度,让纪晨不知如何接话:“我,我其实是有私事要问。”
严子书:“那在楼下‘转角咖啡’吧。”
他最近跟咖啡厅实在有缘,先老板相亲对象,再老板现任情人。
到了约好的时间,两个人一前一后,推开玻璃门。纪晨想请他喝点什么,严子书却直接叫两杯咖啡,付了账单。纪晨忙道:“是我找你,应该我请的。”
严子书说:“没关系,我比你多工作了很多年。”
严子书端坐着,身体微微往后,靠在椅背上:“你想和我聊什么?”
纪晨看他好像听取工作汇报似的姿势,想说的话忽然又很难出口了。
他皱了皱眉,但来都来了,还是鼓起勇气:“其实我想问的是,傅总最近……”
严子书慢慢呷了一口咖啡,慢条斯理地回答:“你想问他相亲的事吗?挺顺利的。”
纪晨睁大眼睛,被他的直白梗住,脸色先红后白。
严子书便道:“其实正巧,你不来找我我也是想找你的。他这次难得找到了个很般配的相亲对象,长相、学历、人品、家室都特别出色,跟他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我建议你有个心理准备,如果他们俩能成的话,你看你和傅总,是直接分还是继续谈?”
纪晨良久才找回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我解释得不够清楚么?”严子书想了想,“就是说,他如果要结婚的话,你可以先想想清楚,是拿一笔钱跟他分手,还是你们继续谈恋爱,但这也要看女方能不能接受……”
“我们不是金钱关系!”纪晨激动高声,周围有客人看过来。
等众人回过头去,不再注意这边,严子书才继续冷静地说:“那你觉得你们是什么关系?你认为傅总可以陪你玩一辈子吗?永远不结婚?不要继承人?你能嫁给他吗?”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关系。”纪晨讷讷道,“你以前都说过他喜欢我……”
“我说的是,你能让他高兴。”严子书无耻狡辩,“这是不一样的。”
“那你说我会影响他的判断,这又是什么意思?”
严子书忽然把手机放在他面前,手机屏幕是解锁的,屏幕上是张翻拍的有年头的照片。
照片上有个杏仁眼、尖下颌的男孩儿,十几岁的年纪,坐在钢琴前,看向镜头的方向。
那模样跟纪晨有几分相似,但肯定不是纪晨,至少他不会弹钢琴。
传说中的傅为山的白月光。
两个人又重新乘电梯上楼,纪晨一直失神,脑海里回荡着严子书冷淡的声音:“所有长得像这孩子的人,都会影响他的判断力。很抱歉我话没说全,不过你的确不是唯一一个。”
“他是谁?不重要。他早就去世了,很遗憾,白血病,傅总一直没法忘记他。”
“你很像他,傅总当然也会喜欢你。可惜活人是没法和死人争的。”
“但傅总早晚还是要回到正常人的生活轨迹上来,娶妻生子。”
“希望你能理解,也感谢你能理解。”
年轻的学生如遭雷击。
原来一切都是虚伪之谈。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都是这些精英人士擅长的计俩。
而他们仿佛理所当然,完全不会觉得愧疚。
电梯里的广告屏也在洗脑式循环婚恋网站的广告,广告词只占一个响亮,实则毫无逻辑。
严子书面无表情,略略觉得舌尖发麻,他觉得自己刚刚的演讲也一样挺尴尬的。
愧疚是不算愧疚,但是和告诉你“结了婚的人生才幸福”的广告词差不多尴尬。
其实他都不知道傅为山的白月光是不是真实存在,工具人罢了。
说白了不还是渣吗。
但至少是很有用,纪晨按电梯关门键时,还一把按上了报警按钮,可见心神大乱。
专用电梯一直通到25楼。这个时间已经下班了,出了门也没遇到什么人。纪晨闷头跟在严子书身后,走到总裁办的时候,严子书回头看他:“你不收拾东西回家吗?”
纪晨抬起头,红着眼问:“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今天说的这些,是傅总的意思吗?”
严子书叹气,腹诽他们主角,就是这样才好骗,有嘴不会言,怎么想不到去跟本人确认?
明明确认一下,就知道他完全是胡说八道了。
他的目光略过纪晨,正酝酿着怎么答,却看到后面有个个子很高的人影走来。
两人同时打招呼:“傅先生。”“傅董事。”
傅金池闲适打量了他们一番:“你们也太敬业了,都还没下班?聊什么呢这么严肃?”
“小事而已,不值一提。”严子书道,“您怎么也没走?来找傅总么?”
傅金池点头:“我刚刚看过了,他不在办公室,不知道是不是又去约会了。”
纪晨的脸色更差了,傅金池倒关心起来:“你是不是没休息好?”
纪晨连忙摇头:“没有,我没事。”
傅金池笑着说:“加班是永远加不完的,老板都走了,不如咱们也撤吧。我送你们俩。”
他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晃晃:“或者一起去吃个饭也可以。上次那一家,你说好吃的石斑鱼,每日特供,这个时间过去,应该还能赶上。”
严子书疑惑地皱了皱眉,想不起什么“上次那一家”。然后看到傅金池的视线,他才意识到,对方在和纪晨说话,不是在和自己。他有些怔愣,这两个人什么时候都单独吃过饭了?
“那我就不必了。”严子书后退半步,“您送小纪就行了,我还有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