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书被收走了手机, 眼镜,还有身上的钱夹。他很干脆地束手就擒,完全没反抗。
毕竟,对方怀里露出了枪口, 那拳头肯定就不够看了。
居于弱势, 严子书同样会写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几个字。
至于会这样非法携带枪支的,在他的认知里, 也没别人, 就只有傅太太留下的暗桩吧。
就是让人想不到,居然不是傅金池而是他先遭绑架。
这队人看起来都相当凶悍, 意识警惕, 动作熟练。有人给他戴上了手铐,但是胳膊背在身后,姿势很别扭, 严子书动了一下,就被威胁:“别乱动!”
那些人对纪晨,仍旧看不出是威胁还是保护的态度,但是纪晨的待遇比他好一些,没有被限制自由。也可能因为他看起来比较柔弱, 不像会反抗的样子,只是低着头跟在后面。
严子书重新从电梯被带回地下车库。
他们两个被塞进一辆小型厢货车。两个男人去前面开车,个在后面看守他们。
货车后厢经过改造, 两边有铁架充当座椅,勉强能放屁股,但坐久了硌得骨头疼。
在这舒适度极低的状态下,不知这车开了多久,几乎把人颠散架, 才终于停下来。
但严子书很快发现,这只是补给后准备出城。之后很快继续上路,这些人有经验地逃过各种公路检查,足足开了七八个小时,具体却不好判断。他的手表也被摘走了。
路上个男人打牌消磨时间,纪晨不看严子书,所以两人始终没有什么交流。
到了不知什么地方,颠簸总算停了下来。
下车前有人给他戴上眼罩,脚下磕磕绊绊的,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又下了两道楼梯,被扔在一间大概是地下室的地方。大门砰地一声关闭,锁紧。
严子书想办法蹭掉眼罩,发现室内很小,无窗,只有他一个人被关在这里。
从昨天到现在,这场绑架事发突然,全程进行得沉默且迅速,几乎没有任何关键信息。
他反复回想,能得到的提示也只有很少一点点:
为首的绑匪曾经指着自己,和纪晨确认过“是不是他”。
看起来,最开始这些人打算带走的是纪晨。而不管是纪晨主动向绑匪提出把他骗过去,还是被绑匪胁迫把他骗过去,总之,对方有意利用“严子书”这个人。
严子书坐在床上,盘腿思考着,自己有什么利用价值。
毕竟除此之外,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除非能徒手拆铁门。
想到最后,唯一庆幸的是,在他的先见之明下,没有在家中饲养宠物。
地下室四面只有光秃秃的水泥,头顶一个瓦数不高的灯泡照亮逼仄的空间,一个厕所,一个洗手池,一张瘸腿桌,一张单人床,连椅子都没有,闷热潮湿,真正像坐牢一样。
被关在这里后,他就没见过人影,每天有人给送两顿饭,只是通过门上的小窗塞进来。
跟外面喊话,基本得不到回答。他试探着要过手铐钥匙,对方给粗暴地扔了进来。
绑架的人倒没直接虐待他,但被关在这小火柴盒里,也没有比虐待更好受。
抬眼都是墙,又压抑又窒息,待上个十天半个月,人的精神都要出问题。
好在,对方尚不是铁了心想把他逼疯。从送饭的次数算,大概过去了天或四天,总算有人来把严子书带出去。他模糊认出,还是之前看押过自己的绑匪。
这次再扯下眼罩的时候,身处的环境与之前有天渊之别。
窗明几净,驼色地毯,水晶吊灯,乍看像是星级酒店的客房。
不过从窗户看出去,加上脚下的漂浮感,这实则是一艘游轮。
严子书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跟他失踪的那天比,憔悴得像个流浪汉,西装完全失了型。
但这不废话,谁被关上四天,不洗澡不刮胡子不换衣服,都好不到哪去。
屋里有像是服务生的制服,搞不好是从船上的餐厅或酒吧之类拿来的,充当换洗的衣服。
既然对方给了,他把自己稍微捯饬了一下,洗了澡,刮了胡子,换上衣服。料子轻薄廉价,尺码也不太合身。头发有点长了,看到浴室有定型喷雾,严子书索性把额发全往后抓。
遮眼的刘海背过去,露出饱满的额头,眉宇间的困顿感才算减轻一些。
输人不能输阵。
以至于晚些时候,他被带去见到绑架的主谋,对方倒暗暗诧异了一下。不过那胖子面上不显,还笑眯眯地夸年轻人精神气好,甚至客气地说了好几句“多有得罪”。
此人名叫文彪,圆脸圆肚,正是过世的傅太太娘家那边的旧部。至于现在么,这年头哪还有正经帮派,自然早已转行了,看模样像个和气生财的生意人,自称也是开夜总会的老板。
但文彪自诩念旧,最讲义气,纵便手中势力已然稀薄,该出手就出手,方是江湖本色。
乃至于大部分时候,文彪此人都是一个坚定的复古派,怀念且推崇以前在道上混的日子。那才是潇洒恣意的人生,强者为尊,道义当头,你有本事,你说怎样就怎样,无人敢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