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都是为了傅总?”严子书抱着胳膊,“我没有生你的气。你也用不着道歉。”
纪晨像个做错了的小学生,站在他面前,严子书收回目光,指指另一边:“坐。”
纪晨怀着良心的折磨,忐忑地坐下了:“你说的不是气话吗?”
“不是。”严子书想了想,“当时是有点生气,但是过后就想开了。文彪要是想抓我,你配不配合他,他总会有办法。反而是你,就非要掺和进来?我都替你觉得可惜。”
纪晨不太能理解。他像一只凭本能好恶行事的小动物,所以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很多时候也不用自己考虑对错。可能就是文彪告诉他怎么能救傅为山,他就愿意照着怎么做。
但其实,他到底能不能睁眼看清自己选择的路哪怕一次?严子书感到怀疑。
但严子书也无多余的精力,在这个时候充当人生导师,所以并未解释为什么可惜。
他拿起叉子,刚想顺口问一声“你吃饭没”,忽听外头发出巨响。
船身随之猛然震动一下,杯盘都发出叮叮的声音。
两人皆是惊诧,面面相觑一番。
严子书又扭头往窗外看了一眼,犹豫片刻,过去打开房门,有人立刻拦着:“不能出来。”
“他总能出去吧?”他往后示意了一下,让纪晨过来。纪晨在船上有活动自由。
那人同意了,正要放行,眼前一黑,被严子书击在后颈,失去意识。
纪晨大惊:“你……你把他打晕了?”
这样打人其实有点危险,但这时也不顾上太多。那人穿了件防雨夹克,严子书扒下来,自己披在外头,盖住过于明显的服务生制服:“你爱留在这或者去哪都行。自己决定吧。”
也是文彪为了充数,搞了不少散兵游勇上船,严子书躲躲藏藏往外走,一时听到说“发动机爆炸了”,一时听到说“妈的谁把条子带来的”,像群猢狲四散,没什么人顾得管他。
至于他来到甲板上,发现早已乱成一团,还有人拿着高音喇叭喊话,场面不失滑稽。
奈何这里人员太多太杂,乌泱乌泱的,难以听太仔细。何况还有许多人正打成一团。
雨势急过一阵之后,暂时停下一阵子,严子书隐蔽在一扇门后,有了个粗略的猜测。
听起来似乎上船的人里有警察潜伏,但是不知怎么提前暴露了,文彪那边则有人丧心病狂,居然还带了炸药上船。如果刚刚所闻是真,他们把发动机都炸了,是要打算鱼死网破?
事实与他所想相差不大。
并且整个变故只发生在须臾之间,从爆炸发生到这会儿,几乎一眨眼一变。
不等严子书反应太久,甲板上就从乱变成乱中有序。警方虽是被迫收网,但行动迅捷,很快控制了一部分文彪的人。大多保镖是过来保护雇主的,很快分清立场,并不会妨碍办案。
见状,严子书索性也打算出去,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哗然,原来文彪在一个老部下掩护下,血红着眼睛,从宴会厅那边举着枪出来。傅为山、傅叔和傅金池俨然都在枪口之下。
脚步顿在原地,心脏仿佛被人猛锤一记。
立时有警察喊话,要求犯罪嫌疑人不要轻举妄动,及时回头才能宽大处理。
此时文彪倒终于放弃了装逼,歇斯底里地破口大骂,□□乱挥,情绪激动。
他甚至一枪打在甲板上,以示威胁。严子书远远看着,只见那场景也极显怪异,被枪指着,傅为山一脸冷漠,傅金池满不在乎,只有傅叔在认真哆嗦,拼命地劝说文彪冷静。
自然傅为山是知道文彪绝不会对自己开枪。文彪这样做,只不过为了帮他撇清嫌疑。
看似情绪失控,倒没丢了脑子、忘了忠心么。
文彪开口要船上的救生艇,要求警方绝对不许跟随,并且要带个人质下去。
他放弃了年老体衰更好控制的傅叔,却恶狠狠要求傅为山跟着一起走。
严子书更加笃定,文彪是装作发疯六亲不认。带走傅为山当人质,傅为山不会在海上反抗造成危险,还可以最大限度地配合他逃走,并且到岸被“释放”后,不会泄露其逃生方向。
搞不好,傅为山保释期内擅自离开住地的锅,事后亦可推到他头上。
警方却不敢赌其中有无猫腻,怕文彪伤到普通人,对峙许久后,还是满足了他的要求。
眼看文彪即将得逞,忽然却有人哭喊:“你要带为山去哪?!你别伤害他!”
原来是纪晨赶来了,被这场景唬住,本能发出惊叫,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傅为山也被分散了一瞬间的注意力。
忽然,傅金池趁机将他扑倒在地,滚了半圈,跟文彪拉开了一定距离。
而在场没分心的除了傅金池,还有警方埋伏在暗处瞄准许久的狙|击手——
文彪手中有非法枪|支,而且明显正处于严重威胁他人生命安全的过程中,被当场击毙。
电光火石之间。
兄弟一人身上都溅到了血。
傅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傅金池倏忽冲久久不能回神的傅为山露出一个笑容:“好弟弟,虽然我救了你,但不用谢。”
半晌,傅为山找回声音,突然怒喝一声:“我草你妈!”就势跟他扭打起来。
很快有人冲上去把他们拉住,将两人分隔开来。猛然之间,船身却又是一震。
声音却是两声不同的动静,船头的方向冒出浓烟。
有谁惊恐地喊了声:“怎么还有炸弹啊?”“着火了吗?”
同时有个便衣却向同事叫起来:“注意!上面还有个人持枪!”
是文彪的另一个老部下,早些时候穿过人堆,偷偷躲在上层的小观景平台,受到其惨死的画面刺激,一时恨极,溜着栏杆的边,摸出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傅金池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