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方面做人还是非常乖觉的,绝不会让自己成为靶子,把矛盾激化到台面上。
就像别人不来窥探他的生活,他也不去成为别人安享晚年的不稳定因素。
严子书肺炎痊愈的时候,正值万圣节。这个节日自然群魔乱舞,疗养院的餐厅里正儿八经准备了南瓜派、苹果派和装糖的罐子,到处也做了相应的装饰。
lily说商业街那边有狂欢庆典,严子书表示不去了,但是建议她可以自己去玩玩。
晚点时候,lily还发了朋友圈,除了满街都是女巫僵尸吸血鬼,游行队伍还很有渔港特色,出现许多塞壬波塞冬美人鱼,甚至有海龟和螃蟹,炫彩的霓虹灯光下热闹非凡。
只是这种热闹经历一道二手传播,褪去大半鲜活,严子书刷了一会儿本地论坛便上床了。
结果他应景地梦到傅金池,身穿黑色大衣,头戴高顶礼帽,持着手杖,风度翩翩,随后傅金池摘下礼帽,化作又瘦又长的鬼影,和都市怪谈合而为一,密不透风地缠绕着他。
到了半夜时分,不经意间醒来,床头也似闹鬼一样,静静坐了个人在椅子上。
严子书闭了闭眼,又睁开,低声说:“你到底搞什么!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
心跳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般,开始加速,咚咚直响,许久方停。
傅金池伸长手臂,按亮了小夜灯,光线柔和,不至于刺眼。
“对不起,吵醒你睡觉了?”他笑笑,却不知悔改,“你就当成做噩梦,好不好?”
严子书坐起来,忍了又忍:“你根本就不是第一天摸进来,打量我是傻子吗?”
这阵子傅金池貌似不直接出现在他面前,却总会在他午睡和晚上睡觉的时候偷偷进来。
这种行为,严子书就算一次发现不了,两次发现不了,天天如此,他怎么可能毫无觉察?
就是那种,睡着的时候会有似梦似醒的感觉,在醒着的时候也会发现蛛丝马迹,一开始还心存怀疑,后来就越来越笃定,他真的在干这事。之前只是缺乏证据,也懒得计较。
今天这是头一次把人撞个正着。
严子书都不得不承认lily说得对,他捂了捂额头:“傅金池,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见他醒了,傅金池索性直接坐到床头,抬手抚摸他的面颊:“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严子书无奈地握住他的手,拉下来,不让他乱摸。
“你又不是才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正人君子。”傅金池却得寸进尺,两只手撑在他身体两侧,整个上身都压过来,构成了一个侵略性的姿势,“既然你不想见我,但我又实在想见你,只能通过这样折中的方法了。子书,你别这么残忍,让我连一眼都看不到吧。”
傅金池的声音低沉喑哑,萦绕在耳边,午夜的喁喁低语,又似梦呓又似祈求。
严子书叹了口气,已经分不清他这是霸道还是卑微——可能只是疯了。
跟着傅金池强行把自己也挤上床,轻轻地推着他躺回去:“子书,让我看看你。”
严子书犹豫了一下,傅金池已把手伸向他的睡衣扣子,见他不反对,挑开了最下面一颗。
严子书有些紧张,绷紧了身体:“你别太过分……”
傅金池安慰说:“别怕,我不乱动。”
最后也只是解开了两颗扣子。
傅金池撩开他的睡衣下摆,腹部几道伤疤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这里做过手术,新生组织与其他地方皮肤颜色不同。睡衣包裹的身躯纤细脆弱,再过两年,将养得当的话,也许有可能找回原来的体魄,但狰狞的痕迹一辈子不会消失。
良久,傅金池伸出手掌,慢慢摩挲着浅色的疤痕:“疼吗?”
“别想了。”严子书推着他的肩膀,摇了摇头,“现在当然不疼了。”
自然曾经疼过,被伤口折磨得夜不能寐的时候也有,但痛不欲生的时候是痛不欲生,过后就又觉得不重要了。反正人这种动物,自我修复能力优秀,从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曾经怎么怎么的惊心动魄,生死一线,但现在看看,不也就那样过去了。
然而被这样抚摸着,无关乎欲念,却让严子书本能地想蜷起来:“你……别这样弄。”
傅金池叹息般长出一口气。他换了个姿势,将严子书搂在怀里,又掀起被子将两人裹住。
被窝温暖柔软,像一道屏障将他们与外界隔绝,瓦解着白日里自认坚固的意志。
深夜的海风变得有些猛烈,能够听见在窗外呼啸,但屋里总是很安全。
“让我再抱一会儿,我只是……太想你了。”傅金池抚着严子书的后脑勺,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喃喃地又叫了他的名字,“别推开我,子书,你就当在做梦,天亮我就走。”
严子书像一个人偶,被他紧紧箍在怀里。问题他不是人偶,他是个真人,而傅金池的行为堪称在发痴和变态的交界线上大鹏展翅了。
“不行,你这样我真不习惯。”严子书还是坐起来,“我可以做梦,但你总不能活在梦里吧。”
傅金池并不反驳,目光幽深地望着他。
“虽然现在不是我预想的时机,就这样也行。”严子书从床里拿了个枕头垫着,自己往旁边坐了一点儿,把傅金池也拽起来坐着,“开诚布公的聊一聊,我再给你一个好好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