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价还价之后, 在严子书的督促下,傅金池干的第一件事,给目前照顾狗的人下达指示, 告知把“william”改成“威廉”, 好歹, 显得稍微委婉一点。
用严子书的话说, 至少省得以后别人叫上一声,不知是狗过去, 还是他回答。
其实严子书有点怀疑它这么大了,还能不能改得过来,实在不行就算了。
傅金池支着头笑笑, 说时间长了应该能懂,它挺聪明的。而且之前就改过一次了,上个领养人给它起了个很大众化的名字, 类似什么“毛毛”还是“豆豆”的, 这不也能掰过来。
只是狗大概也不懂得,自己得到个名字的过程为什么这么一波三折。
lily过来的时候听严子书讲起这个,也是乐不可支, 跟他说起当时老板找到那个女生家里的情景。女生吓坏了, 一是被个陌生男人精准找上门,二是对方莫名其妙要带走她的狗, 怎么看都蹊跷得要命, 搞得差点儿战战兢兢报警。后来半真半假编了个故事才哄得她松口。
随后lily又告诉他,傅金池那儿请了专业的宠物训练师, 但他只要身在东城,只要得闲了一丁点儿时间,都要把狗随身带着, 搞得有人还猜他养的是什么像土狗的名贵品种。
所以别说,她感慨,小玩意儿现在最亲的人还真是自己冷心冷面的老板。
就算lily不敲边鼓,严子书看到视频,也并不怀疑这一点。
他透过第一视角的视频,能想象出傅金池蹲坐在花园台阶上,教威廉抬爪握手的画面。
这听起来也像傅金池的个性——不养归不养,但只要做了决定,就得按他的意思来。
带回来随便一扔,养得狗只认别人不认他这个主人,他大概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
找个时间,傅金池跟那边视频连线,还让严子书直接看到了狗的情况。严子书在这头喊了一声,威廉听见了居然还认得,头转得跟拨浪鼓一样,满桌底下钻着找声音主人。
因而,严子书试着在那个想象的画面里又加上自己——他也坐在台阶上,靠着傅金池,威廉兴奋得不知怎么好,慌慌忙忙,一会儿扑这个,一会儿扑那个——似乎也不觉特别突兀。
严子书心生柔软,甚至觉得自己像护崽的老母鸡,动了想回东城亲自养狗的念头。
然而傅金池又不允许。
考虑的原因有很多,主要还是严子书的健康原因。傅金池担心他肺不好,贸然跟猫猫狗狗接触,谁知道毛发或螨虫会不会引发后遗症,甚至有点儿后悔太早把这事告诉他。
再者眼下秋末冬初,港城这里白天还可以暖洋洋地穿单衣,北方早已陆续降温。东城的气候很少下雪,但冬天也天寒地冻的,不管怎么看,都是继续留在南方海岛上疗养为宜。
傅金池不想冒任何险,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想把严子书缩小,关在真空无菌的玻璃罩子里,自己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不用担心他会不会突然枯萎消失。
或者就像养威廉一样,直接把他圈在自己的地盘上,让他可以高高兴兴地随便在任何地方扑腾,走到哪都会被敬着、让着,唯独不能跑出代表安全线的篱笆。
听起来都是很滑稽的想法,但毫无疑问,傅金池想的时候是很认真的。他总想完完全全掌控严子书,才能填平心底缺陷的一块。都是些自知不可告人的渴念。
但如今傅金池只能在一种饱胀酸涩的情绪中,先把他自己关在笼子里。
不管想回东城还是想要养狗,严子书本都是心血来潮地随口一提。如果受限于种种条件需要推迟,倒也完全可以理解,他又不是任性小孩,不至于随便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然而听着傅金池连哄带骗的劝阻,令他发觉自己一不小心,已经什么都被管着了。
严子书只要稍一松口,傅金池就见缝插针地掌管了他的生活,从衣食到住行。
石鼓岛这边没有什么要紧事,lily独自乘机回了东城,结束了这段出差之旅。傅金池则留下来,以不问世事的态度,硬跟严子书住在一个套间。
两人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严子书最初也觉得不是很适应,仿佛一下没有了个人空间。
以往傅金池的无微不至,也不过限于一时一地,现在……现在似乎明面上也挑不出毛病。
正应了他承诺的,一刻不闲地照顾,严子书只好一边享受,一边觉得怪异。
每天早上,严子书睡醒,傅金池便已给他挑好要穿的衣服,陪他一起出去散步。出门,傅金池胳膊上总会多搭一件外套。回来后吃药,水倒好,直接送到面前。白天和晚上,他们视心情选择去干什么。天气好的话,有时候去商业街逛街,看看人群熙攘,有时候去岛上更偏的地方看风景,通常人迹罕至。天气不好,就在室内打牌或者看书,或者找一部电影看。
这种黏得如同连体婴的生活,在疗养院里很难不惹人注目,包括丁老先生。
老头儿思想没那么新潮,这次琢磨了很久才试探着问:“这是……你兄弟?”
丁老先生发问时,严子书正和傅金池在娱乐室打牌,玩一种完全不需要费脑子的开火车。
又长又细的手指刚夹住一张牌,闻言顿了一下,严子书抬头看眼傅金池。
见傅金池只专心致志看自己的牌,他转过头,低声笑笑:“嗯,是我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