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也看出来了,他对lisa好像是哪儿不满意,但不合适他倒是说呀?”丁老先生继续抱怨孙子,“问他他又死活不说。我都说不强求了吧,不合适再换一个。回头他自己不知道想什么,突然又非要急着订婚。我是不懂,这些小兔崽子们一天天到底想干什么?”
自然这个问题,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严子书不予置评,轻轻把杯子放下。只不过,男人总归是懂男人的,如果一个男人找尽各种借口,都不想和女朋友进一步发展,也不想走入婚姻,你就有理由怀疑他口是心非了。
这男人只要舍得回心转意,不问原因,就可以得到个幸福婚姻,还有这种道理?
不过大把的人的确对这么浅显的事视而不见。
丁老先生还在絮絮叨叨,讲lisa是朋友家的孙女儿,如何暗恋丁鸿波多年,如何在自己的撮合下,辛苦地追他到手,不知在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别人。
再生气,其实还是露出希望寻求认可的迫切,他想证明这该是桩天作之合。
严子书最后只是笑笑:“可惜平安夜我们有其他安排,可能赶不上这个热闹了。”
请柬上写的订婚宴会,安排在平安夜当天,赶上周六,倒是个好日子。
丁老先生犹嘴硬道:“不必去捧场,让他们自己搞。”
严子书把酒喝干,不甚真心地应了一声。
过会儿傅金池过来,当着老头儿的面,自然而然又搭上严子书的肩膀。
严子书仰头看道他,不自觉笑得真心了些:“你要不要来一杯?”
镭射灯映在瞳孔里,他看傅金池的眼神熠熠发光,像有星光闪烁。
傅金池应了声好,严子书又拿了个高脚杯,给他倒了一点。傅金池接过去,跟他的空杯子碰了一下,才仰头一饮而尽。
丁老先生如今见到他们俩在一起,大概已经消化得差不多,看破也没说破,还跟傅金池打了个招呼,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傅金池应对得漫不经心,给严子书把扣子多扣上一颗。
两人并肩往外走的时候,丁老先生犹坐在吧台那儿,长长叹了口气。
严子书回望过去,吧台周围只开了氛围灯,昏暗暗的。老爷子像一座迟暮的雕塑,几乎动也不动,拐杖没精打采地歪在一边。总想求得一个自以为的人生圆满,但到底只是近黄昏。
回到房间里,吃完药上床,严子书终于翻完了那本旅游指南,毕竟一共也没多厚。
他把书合上,放在床头柜上,眼镜也摘下来,合起摞在上面。
傅金池正躺在他大腿上,一手枕在头下,一手刷着手机。
“书看完了?”傅金池打完字,按了发送,抬眼一瞥。
“嗯。”
“那我关灯?”
“也不用。”严子书低头看他半晌,忽然道,“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傅金池仰面看他一眼,随手把手机放在被子上。
“做吗?”严子书抚摸他的头发,“我觉得轻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傅金池顿住了,但身体比他大脑反应快,已经捉住了那只带着凉意的手。
“怎么,想好了?”傅金池从下往上望着他,“我可以再等等。”
“跟想没想好没关系。”严子书笑了一下,“就是感觉瞻前顾后太多了,有时候反而越想越乱。不如算了,我们再试试吧。顾虑太多也没意思。”
人的想法一会儿一变,傅金池多半不知道,他早上还在认真地思考,如果将来分手怎么办。但严子书这会儿又觉得,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左右永远有那么多要担心的事,但是你看看别人,大把的人,闭着眼也敢往婚姻的坟墓里跳,前赴后继,众生皆苦。他们二人,也不过是蜉蝣两只,世间哪里有万无一失的道路呢?
严子书环住眼前的人,暧昧地放缓了声音:“我想你了。”
这一句和早上那一句意味又不太一样,傅金池笑了一下,眼神已变得幽深。
他毫不犹豫地翻身起来,压住严子书,轻轻吻了上来:“好。”
“不过这个时机不太好。”严子书指他白天要转移财产的事,“像不像什么不正当交易?”
“别管它。”傅金池笑了,“那样不是更刺丨激?我可是愿意花全部身家买你。”
当然,除了口头上,哪儿也没敢真的追求刺丨激。傅金池温柔而危险,但还是有所克制,堪称温吞的重修旧好。半夜严子书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只见傅金池揽着他睡得很沉。
他一动,傅金池也不知醒了还是做梦,本能地把他往怀里捞了捞。
严子书闭上眼睛,安下心来,很快重新睡着了。
翌日照计划进行,严子书跟傅金池一起去了港城本岛。
众所公认,港城是当之无愧的购物天堂,不过严子书来了这么久,最繁华最知名的商圈,其实都没去过。之前他始终在住院,逛街这种需求被排在最末位,更何况,也不想浪费钱。
下了船,跟着人群出了码头,街边有商贩在卖公仔面和钵仔糕,有人拽着大把气球。
身旁游人和上班族都在穿梭,严子书仿佛乍回尘世,一时茫然,犹豫着该往哪个方向走。
他下意识先抬头找巴士或者的士指示牌,却其实还没想好该去坐什么交通工具。
好像这时严子书才反应过来,这样不做计划就出门,全不是他自己的作风。
不得不承认,傅金池的存在的确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惰性,已经将他不知不觉给腐蚀了。
只是有人依赖的感觉过于安逸,严子书不动声色地收起了念头,慵懒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傅金池回握住严子书,泰然自若。他这人向来是会捯饬自己的,即便穿着休闲,站在这熙攘的黑压压的人群中,亦不失姿容艳丽,好似随手拍一张,便可登上杂志封面。
倒是严子书,身上还套着傅金池的大衣,不是不耐看,也是细长挺拔的身条,只是相较之下,两人的着装仿佛隔了个季节。
从玻璃窗上收回目光,严子书笑了笑,决定一切听指挥:“我们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