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春楼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大堂人声鼎沸,宾客如云。
二楼的雅间却安静得很。
方才在路上时,赵夜阑就没再发一言, 沉默地来到酒楼,沉默地坐下用饭, 然而这副沉默的姿态反倒叫人怀疑他们猜对了!
大家小心翼翼地看向燕明庭, 再往上看看他的头顶, 总觉得将军脑门上少了顶有颜色的帽子。
燕明庭更是丧气得很, 有一下没一下地夹着盘子里的菜, 半天也没夹起来。
“你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赵夜阑冷冷道。
燕明庭深吸一口气, 刚提起筷子, 转瞬又蔫头耷脑地叹气。
赵夜阑一脚踹他小腿上, 不耐道:“行了, 有完没完,他不过是我看中的一个”
“看中?!”
“棋子。”
“哦”燕明庭恹恹地吃了口菜,“你都看中他什么了?”
赵夜阑扫了他几眼:“看中他饭量大, 吃得快。”
“笑话,谁能有我饭量大, 吃得有我快?”燕明庭端起碗筷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一众手下看得目瞪口呆, 没成想将军竟如此好哄。几人纷纷埋头吃饭,只要装作看不见,将军就依然是他们心目中最顶天立地的男人!
吃到最后,又只剩下赵夜阑还在慢慢进食,燕明庭就让他们先回去,自己留下来安静地等待。
赵夜阑放下筷子, 擦拭嘴角, 起身离开, 朝着某一个方向走去。
燕明庭结完账,似乎知道他要去哪似的,出去没几步路就把人追上了。
不一会儿,两人再次回到了鲍伦的家里。方才带了手下们,只是为了方便搜查线索,细节问题不便再让他们参与。即使燕明庭信任他们,但这事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很奇怪,连多年部下他都不愿透露更多,却选择了无条件信任赵夜阑,简直匪夷所思。
他看向站在窗边低头沉思的赵夜阑,压低声音问:“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赵夜阑低头弯腰,在窗台边嗅了会,说:“这个味道有些臭。”
“能不臭吗?木头都快朽了。”燕明庭说。
“不是腐朽的味道,而是是一股草药的味道。”赵夜阑道。
“草药?或许是他常年喝药,然后将药渣从窗口倒出来?”
赵夜阑颔首:“不错,常年喝药的情况,要么身体底子不好,患了病,要么是中毒。去查查附近的大夫,看看有没有为他诊治过的大夫。”
“好,我会派人去办。”
两人又转了一圈,暂时查不到别的,便离开了此地。
赵夜阑刚坐进轿子,就听见燕明庭紧随其后地问:“那你的身体呢?”
赵夜阑一愣:“什么?”
“你长期服药,真的只是因为底子差吗?还是”燕明庭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甚至开始在脑海里逐个排查谁会给他下毒。
不排不知道,一排吓一跳,好像所有人都会给他下毒似的。
赵夜阑扯了扯嘴角:“谁知道呢。”
“不行,以后不要去吃外面的东西了,不要给别人可乘之机。”燕明庭正色道,“府里也不必招仆人了,谁知道有没有心怀不轨之人。”
赵夜阑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燕明庭微微一顿,抬起下巴,转头看向别处:“小心为好,我还等着你帮我查出真相呢。”
赵夜阑轻笑一声:“好,那赵某的性命就交给燕将军了。”
燕将军没有回答,只是握着剑鞘的手紧了紧,似是无声的承诺。
“锻炼也得继续下去才行。”燕明庭复又建议道,“咱们可以循序渐进一点,先进行负荷小一点的运动。”
“停轿。”
“诶,我就说说嘛,你停轿做什么?”燕明庭以为他是听烦了,追出去后才知道他是去成衣铺。
掌柜的一看见他们来,便拿出定制好的衣裳展示给他们看:“赵大人,你看看这个符不符合你的要求,里面是用丝绸特地做的裤子,外面是夫人小姐们最爱的百褶裙款式了。”
毕竟是姑娘家的衣物,赵夜阑也没好仔细检查,看过一眼便点头:“嗯。”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大人,是这样的,因为你提的这个要求小店从未做过,所以没敢把料子全部做完,只先做出了这一件给你过过目。你要是满意的话,可否再给我宽限宽限几天,我赶忙再做剩下的两件。”
赵夜阑点头同意了。
“就是这价格您也知道,光是这裤子的绸子都不便宜呢”掌柜小心翼翼地说。
赵夜阑掏出钱袋抛给她:“自己看着拿。”
可把掌柜的乐坏了,但又不敢拿太多,笑眯眯地裙子包好,连人带物一起送到门外。
赵夜阑盯着手里的衣物,皱起眉头,像烫手山芋似的递给了燕明庭:“你拿去给她。”
燕明庭笑了起来:“你不去?正好一起去了,让她也知道你为她花了多少银子。”
“我又不是为了她。”
“那你是”燕明庭回想道,“因为她母亲?”
赵夜阑眉头微蹙,不再答话,径直入了轿。
燕明庭把他送回府后,才拿着东西去钟家,临走前赵夜阑喊住他:“不该说的话就别说。”
“放心吧。”
回来的时候,燕明庭带回好大一块猪肉,一进府就喊道:“赵夜阑,快来看越红母亲给你送的大礼。”
赵夜阑在书房都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了,拿着卷书走到前院一看,就看见他将猪肉交给厨子,然后笑着向他走过来。
赵夜阑连忙后退几步:“你洗手了吗!”
“哦,对。”燕明庭转身去打水,一边洗手上的油污,一边说道,“越红她娘一直没有告诉越红,打算偷偷给她一个惊喜,方才将裙子交给她娘的时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实在应付不来这种场面,就赶紧跑了。”
赵夜阑无声笑了一下,不经意间一瞥,瞧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擦手,上面绣着春日桃花,正是他之前替他擦汗的那一块,叫燕明庭扔掉,对方竟然还带在身上。
“也不知道越红会不会喜欢,万一她要是不喜欢,伤了她娘的心怎么办?你说我要不要提前跟越红通个气?”燕明庭将水泼掉,转身回头问道。
“随你。”赵夜阑拿起书,转身往书房走去。
燕明庭追了上来,将挽起的袖子放下:“应该不用吧,我猜她应该会喜欢的。”
“为什么?”赵夜阑侧头看着他。
燕明庭停下,上下打量他一眼,欣赏道:“这家铺子虽然价钱贵得离谱,但是做出来的衣服,件件都好看,毕竟我也看过不少,没人会不喜欢。”
赵夜阑盯着他,半晌,偏过了头。
“你又在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