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汀不止盯着她的作息、运动, 饮食上也十分严格，每一餐都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莫陌常常觉得自己像个大病初愈的病人, 什么都被照顾着。
这段时间几乎都是他送上下班，俩人下班之后就一起去菜市场买菜, 几家常去的摊主都能认出他们来。
回家之后通常是一块进厨房，莫陌也没闲着，给他打打下手洗洗菜，做饭就这样成了一件愉悦的事。
日子平淡却温馨。
这天早上吃早餐, 贺汀提前跟她说：“今晚有饭局, 不能送你上班了。”
“嗯没事，那我自己开车。”莫陌随口应。
什么叮嘱的话也不用说，他上周五也有饭局, 后来回来身上清清爽爽什么味道都没有，她就知道，他这个人既然这么在意这件事, 那他自己也一定会戒烟戒酒, 不用她提醒。
莫陌说完, 对面没回应, 她抬眼一看，发现他低着着头, 搅着手里的粥, 神情不明。
她揣摩一会，问：“什么饭局？记得别喝酒，晚上早点回来。”
贺汀这才看向她, 唇角微扬：“地标建筑的项目定下来了, 研究所入选, 今晚和规划局还有建筑方先碰个头，董经理也在，不会太晚。”
这个项目莫陌听他说过，是个大工程，他为拿下来付出了很多，什么都亲历亲为。
她真心为他高兴：“恭喜！”顺便夸他：“不容易啊，你太棒了，我就说你可以的。”
贺汀放下勺子，低声笑：“你就不能走心点夸？”
这不走心吗？什么样才走心？
莫陌当真认真想了起来，可她一个理科生的脑子一下也挤不出什么高级的词汇来。
莫陌一思索，站起来，走到贺汀身边，在他一脸惊讶中捧起他的脸，亲了亲他双唇。
然后深情说：“贺汀，你是我生命里的奇迹。”
未免太肉麻，莫陌夸张补一句，“也是人类的奇迹。”
够走心了吧？
走心的后果是，被反扑吃掉，上班差点迟到。
匆匆上班，等忙完一阵，护士来叫，说张主任让她去一趟办公室。
莫陌大概能猜到什么事，张主任还有两三个月退休，目前正在走流程。
莫陌心里是有点不舍的，张主任带了她那么多年，不仅科研临床上教会她很多，工作、为人处事上也一直指引着她，亦师亦友亦父。
“张主任，您真的不考虑返聘吗？”
张主任摆摆手：“不了，年纪大了，想歇歇。”
莫陌叹了声气。
“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你看，今年咱们科都提了三个副主任，我这老人得赶紧退，不跟你们抢。”张主任开玩笑。
“您哪里老了，我看再干个十来年都不成问题。”
“行啦，别想忽悠我。”张主任正经起来，“之前问你的事，我今天再问你一遍，真不愿意代理科主任？莫陌，这个机会别人盼都盼不来的。”
代理科主任，等她年限一到，也许直接就不用挪位，这确实是别人可望不可及的机会。
但科主任又哪是那么容易当的，光行政事务就能把她压垮。
何况她还有课题，还有可能即将到来的孩子。
张主任看出她眼里的犹豫，摇头，“莫陌，家庭和工作不可能平衡的，你还年轻，不该为家庭放弃自己的事业，这些话我是为你好才说，现在有机会就该抓住！”
家庭、事业，这两个词其实在她的生活里一直都不是冲突对立的，也许就像张主任说的，两者之间不能平衡，可她和贺汀一直相处得很好，俩人的工作，俩人的家庭，没有哪一方有倾斜。
可能是现在只有两个人的原因，但她就是相信，未来，这个问题也不会出现。
莫陌抿了抿唇，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他，“张主任，我没有为家庭放弃事业，您说得没错，我还年轻，我以后的机会还会很多，所以我现在已经提前为将来的事业做准备，只是现在还不行。””
“怎么，有了？”
“还没有。”莫陌看过去，“张主任您放心，我做好了规划，只要一步步走，科主任这个位置我一定会坐上去。”
张主任被她眼里的坚定惊到。
转念一想，算了，他这个学生要是什么事都听别人的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行了，你自己心中有数就成。”张主任喝了口水，“既然内部提拔不了，医院大概率会聘个专家过来，估计也是我们附近几个医院的主任，你做好准备，等确定下来一起见个面吃个饭。”
“好，谢谢张主任。”
从张主任办公室离开，莫陌心里有些复杂，走到楼梯间给贺汀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莫陌还没反应过来，停了几秒没说话，贺汀轻声喊：“老婆？”
“嗯。”莫陌应，“我刚从张主任办公室出来。”
那边走了几步，有椅子拉动的声音，“怎么了？说什么了？”
“贺汀，我今天再次拒绝了张主任，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答应下来我能少走几年弯路。”
贺汀思考几瞬，问她：“这是你好好考虑之后才做的决定对不对？”
“对，我想慢慢来，不想那么快。”莫陌犹豫，“可是，可是机会确确实实摆在我面前了，我”
贺汀再问：“跟孩子有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你说得对，孩子早点生，我后面能更专心一点，而且最主要还是我想一步一步走。”
“如果这次失去了这个机会，下一次还有吗？”
莫陌认真想了会，说：“我们这个科室全市拿杰青的目前没几个人，如果我能拿下来并好好完成这个课题，会出来一些成绩，升正高是没问题的。”
他又说：“莫陌，当科主任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直击心底的一问，贺汀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莫陌忽然就笑了，“不重要。”
她本来也不喜欢行政工作，她喜欢科研喜欢给病人看病，她宁愿每天值夜班也不愿做行政。
要是当科主任是她必经的一步，那她确实是想把它先延后。
现在看来，放弃这个机会，也不是那么难过的事了。
贺汀继续说：“莫陌，欲速则不达，先做你能做的事，最好也是你喜欢做的事。这件事你没有做错，不用多想。”
“嗯，我知道了。”莫陌心里一层薄雾全被吹散。
其实她都能想明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给贺汀打了电话，他的话好像比自己的话好用，让她一颗心一下定下来。
“我和宝宝永远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莫陌莞尔一笑，“什么宝宝，还没有，别胡说。”
贺汀也笑了笑，“我今晚晚点回家，你自己做饭吃，冰箱里还有肉和菜，肉你记得先焯水。”
“知道知道，你怎么跟我妈一样。”莫陌贴着电话，“好了，你去忙吧。”
“就这样？”话语隐有不满。
那还要怎样？
莫陌想了几秒，甜甜出声：“爱你老公，我等你回家。”
挂断电话的莫陌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想她真是被贺汀带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这些话居然能脱口而出。
而另一头，刚进贺汀办公室
的顾珲一愣，等看到他脸上的笑容，顾珲瞬间明白，能让他的冷血师兄中途离开会议室、并满面春风的也只有他嫂子了。
晚上吃完饭，莫陌进了书房，做事做到一半时觉得有些不妥，肚子隐隐有些不舒服，还有点恶心。
她直觉是冰箱里的肉可能不新鲜了，她的胃很敏感，一点不好都能起反应。
以前这种情况也常有，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吃饭不规律，身体总是能及时反映问题，也因此家里会常备一些胃药。
这次一样，莫陌到客厅找了药箱，只是刚打开，蓦然想到什么。
药不能乱吃，万一真的被贺汀说中。
想到这，莫陌心里一个激灵。
她没怀过孕，但总看过别人怀，特别是去年反应严重的秦沛。
她刚刚是觉得不舒服、恶心来着
莫陌赶紧放好药箱，坐回沙发，确认妊娠的反应。
【妊娠早期，头晕乏力、食欲不振、厌恶油腻、恶心呕吐】
她今晚确实没什么胃口吃饭，油腻一直不怎么喜欢，恶心但还没到呕吐的程度。
莫陌越想越心乱，在客厅里转了几圈。
现在已经六月，是有可能的，而且他们做足了准备。
烦乱转化为激动，莫陌颤颤给他发消息：【什么时候回来？】
贺汀不知在做什么，十分钟后才回：【还有一会，怎么了？】
【你回来时顺便在小区外面的药店买根验孕棒。】
他秒回，【我马上到。】
【哎不用，不着急，不一定是。】
这次没再回复。
他人还没到，秦沛的电话先打过来，“怀上了？”
莫陌都懵了：“不确定呢，不是，你怎么知道？”
“董正则跟我说的，他说贺总丢他一个人在饭局上。”秦沛给她描绘当时的情景，“董正则说贺总激动坏了，着急忙慌的站起来说要走，对方问他干嘛，贺总直接说他老婆怀孕了，最后离开时连衣服都没拿。”
“在场都是有妻有儿的领导，大家能体会他的心情，笑着放了人。”秦沛问她：“什么情况这是，有反应？”
莫陌就把自己的状况跟她说了，最后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只是让他回来顺便带个验孕棒的”
“他们男人是这样，当时董正则知道我怀了大宝都感动得哭了，我头一回见他哭，还挺震撼。”
莫陌沉默，无法想象他会是什么反应。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门口传来输密码的声音。
莫陌赶紧和秦沛说了声，掐断电话，迎过去。
“回来了？”
门口的人鞋都没换，直接将她抱进怀里，她清晰感受到他身体轻微的抖动。
“贺汀”
贺汀没说话，只是抱得更紧。
“贺汀，你先别激动，不一定是。”莫陌缓了这么一会已经冷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