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无尘,月色如银。状元班拐角的办公室里只有盼盼和凌寒尘两人,静的骇人。只有偶然飘进窗里的一缕清凉的风暂时抚慰盼盼烦躁的内心,凌寒尘那规整的机械表走动声简直就在挑战盼盼的耐心。
“休息会。”,凌寒尘从余光中瞥了一眼盼盼,淡声说着,然后把手机摆放规整,皱着眉轻轻的滑动几下。
盼盼也顾不得形象了,一副想死的表情颓废的瘫在凌寒尘旁边的椅子上,无神的大眼睛愣愣地仰望着办公室天花板,崩溃的想:还不如杀了我呢!虽然凌寒尘哥哥长的特好看,可是那声音低沉冷漠的像机器人,还是那种哄人睡觉的机器人!我好困啊,但还不能表现出来!
此时,没有灵魂的盼盼机械般的掏出手机,打开蓝晚弋的对话框,出神的翻阅着之前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又无奈的轻叹一口气,有点低落的想,蓝晚弋好像对所有人都这样,冰冷下的温柔,客气下的疏远。那他对我这么好,也不知是中央空调的自觉,还是留给我独一份的偏爱和例外。真烦!明明很喜欢他,却无从下手,也不是怎样才能开口,又卑微又无奈的。想到这,连脑子也清醒几分了。
盼盼刚重重的叹了口气后按了锁屏键,手机屏便亮了起来,有人发消息。
蓝晚弋:晚自习放学前在班上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给”是不是就是“送”的意思?他要送我什么?现在几点了?为什么要送我?他有送过别人东西吗……看到信息的一瞬间,盼盼的脑子里就炸开了无数的问题,原本不清醒的脑子瞬间亢奋,嘴边也露出傻傻的笑意。
凌寒尘从余光中瞥了一眼笑得特傻的盼盼,微抿了下唇,表情冷淡的凝声说:“今天先到这,明天继续。”
“好哒,寒尘哥哥,明天见”,盼盼连忙从幻想中反应过来,花痴的冲着凌寒尘笑了一下,然后迅速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轻轻的把椅子放回原处。又从凌寒尘桌子上一把抱起自己的书,朝门口一瘸一拐的边跳边走。关门的时候还不小心夹到了大拇指,忍不住尴尬的“嘶”了一声。
夜风适时掠过校服一角,少女的粉红色泡沫便冲着月色漫天飞扬,穿透银光,散于枝头,降于发梢,落于秀肩。
明明才第二节晚自习,可是心已经飞到天边了。盼盼无意识的一直转笔,一会儿掉一下,一会儿掉一下。就时不时的传来“哒哒哒”的落笔声。突然,右边飞来一个小纸条准确无误的降落在盼盼的桌子上,盼盼放下支撑脑袋的左手和转笔的右手,疑惑的皱着眉打开了小纸条,上面躺着熟悉而潦草的字迹。
小弟,别转了,看你左边陈冕的眼神,愤怒的都想扔笔了!
盼盼看到纸条后,一脸抱歉的放下了笔,然后伸手整理好纸条低头轻轻的放进桌肚里面。又恢复到原来左手撑脑袋的姿势,只是右手无意识地翻着语文古诗文专题册。
“嗯?”,盼盼翻书的右手突然顿住了,忍不住疑惑了一声,又恢复到端正的姿态,轻皱着眉,在心中默读:汀洲藏晚弋,篱落露寒舂。又忍不住赞叹,蓝晚弋的名字可真好听啊!只是读起来有点孤独。
盼盼转念一想,又无语了起来,忍不住嫌弃自己的名字,辛盼盼,好土啊,千年未变的abb模式,我进了演艺圈一定要弄个艺名出来,我来想想怎么取?
状元班黑板上方的钟恪尽职守的一圈又一圈的转动,跨越了时间,走过了流年,带着岁月的痕迹斑驳了许多人的青春。
盼盼坐在位子上时不时的挠着头发,眉毛拧在一起就没舒展开来,两唇紧紧抿着,过了好一会儿,盼盼兴奋地握住了拳,也不敢大肆宣扬,就这样暗暗的欣喜。激动的想:我以后艺名就叫洛汀白。原因——
思考的须臾之间,右手边又直直的抛过来一张小纸条,盼盼整理一下表情,佯装淡定的拆开小纸条,依旧是那熟悉的字迹。
小弟,大晚上的,你笑的好慎人啊!我感觉你左边的陈冕要冲出来锤你了!
我刚刚笑了吗?盼盼疑惑的皱了下眉,又扭头不解的望向祁辞,满头都是问号。
第三节晚自习有一个小时,也就是60分钟,3600秒,3600000毫秒,3600000微秒……太难熬了!
蓝晚弋说在晚自习结束后来,从第三节课开始,盼盼就开始感觉很快乐,时间越临近,盼盼就越来越感到快乐。到了晚自习结束的时候,盼盼就已经坐立不安了,恨不得马上飞到蓝晚弋身边。
蓝晚弋怎么还不来啊?又放我鸽子?盼盼的心情逐渐低落,一个人呆呆的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晚自习教室。夜晚暗淡,地面潮湿,空气寂静,树林沉默。秒钟走动产生的轻微“噔噔”声也越显刺耳,直到后来吵的耳朵生疼。
盼盼憋着一肚子火,愤愤的把作业扔到黑色双肩包里,眼睛紧紧微眯着,两弯细眉也如刀锋般尖锐锋利,两瓣润唇紧紧贴合。盼盼拉好书包拉链后,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轻轻的背在双肩上又细心的关了教室节能灯的开关。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晚风捎来月的回信。盼盼迎向宇宙吹来的风,与秋夜相逢,是九月盛景,是清寂长生。
盼盼满是失落的耷拉着脑袋,无神的一个台阶接着一个台阶的小心翼翼下楼。齐肩的长发也就这样无意的随风散落的月光中,阴霾的情绪直直的砸落在疏影中。
“暑假不是转给你钱了吗?别再跟到学校了。”
蓝晚弋和谁在说话?这声音为什么微微发颤?盼盼瞬间被这奇怪的话抓住了注意力,紧紧的皱着眉头,竖起耳朵,背部轻轻的靠一楼拐角楼梯处。
“蓝晚弋,哟,有本事了,就不认爹了吗?”,一个声音浑浊嘶哑的中年男声传来,这声音就像喉咙里卡了个万年老痰一样,听着让人恶心难受。那声音又继续传出:“暑假那天你就找这个小姑娘,今天还找她,不怕把你的厄运传给她吗?”
盼盼紧紧的贴着墙,仔细的想暑假那天,难道就是假扮家长到学校的那天吗?原来他不是故意放鸽子的。这个人说的“厄运”是什么?
“你要是敢纠缠她一下,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蓝晚弋声音更加冰冷颤抖,就好像面临十分害怕的东西一样。可是语气中却有从未有过的狠厉。
“那小姑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家里有钱,我怎么敢呢?真的不理解一个扫把星怎么能攀上高枝?”
盼盼皱着眉头,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满脸疑惑,不解的想:这人有什么大病吗?蓝晚弋是扫把星?有厄运?我什么时候是高枝?虽然我家确实是首富级别的,但是也不算高枝吧。
中年男出声后蓝晚弋没有回答,几十秒间是死一般的沉寂。盼盼深呼一口气,顺着拐角转过身来。就看到对话的两人。
蓝晚弋还是像原来的面无表情,只是垂下的两个手可见的轻轻颤抖着。他的对面有一个中年男子。身高一米六几,比盼盼没高几厘米。睡眼离离,脸色猩红,像是喝醉了酒一般,站着都摇摇晃晃的。
盼盼轻轻的走到蓝晚弋边上,抬眸望向蓝晚弋深邃的浅蓝瞳孔,小声担心的问:“没事吧?”见蓝晚弋轻微的点了下头,就扭头冷冷的瞪着那个中年男,不屑的上下扫量了番,又冰冷的问:“你谁啊?”
那中年男子脚步不稳的大声嘟囔着:“我是蓝晚弋他爹,小姑娘,扫帚星会拖死你的。”,手里的酒瓶子还有随着胳膊无意的摆动着。
盼盼虽然迷惑,但气势十足的大声怒怼道:“关你屁事儿,你是他爸,我还是他女……呸,朋友呢?”,说完后就抬头望向蓝晚弋的脸,顺手牵起蓝晚弋垂下轻颤的左手,轻声安慰:“哥哥,我们走。”,扭头离开的瞬间,盼盼板着个脸,还不甘心的从眼睛里飞出一个冰刀子。
夜色朦胧,灯光微弱,却依稀可见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剑眉星目,如墨勾勒。
盼盼轻轻的握着蓝晚弋冰冷发颤的手,目视前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顺着路边走了十几钟,盼盼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假装无事发生的抬头轻笑着问:“哥哥~,我好冷啊。”
蓝晚弋听到后便转身面朝着盼盼,俯下身紧紧地拥住盼盼。又用微弱颤抖的声音在盼盼的耳边轻轻的问:“我……会拖死你吗?”
盼盼感受得到蓝晚弋微湿的气息在自己的耳朵上,很暖,很痒。可是心里却莫名难受,就像突然被揪了一下。盼盼略带哽咽又坚定的说:“永远不会的。”,难过的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蓝晚弋,他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边想着,眼里却氤氲着厚厚一层雾气。
盼盼的脑袋紧紧的贴在蓝晚弋的心脏位置,隔着一层衬衫可以清晰的听到每分每秒的心跳声。蓝晚弋身上的淡淡的栀子花香也好好闻啊。只是身上好冰冷。
他这个状态晚上一个人绝对会出事的,那只能——
“哥哥,我不冷了,你之前说要给我什么东西来着?我可以现在看一吗?”,盼盼迅速吸了一下鼻子,就轻轻的擦了一下眼泪,眼眶和鼻子微红还轻笑着问着,然后轻轻的从蓝晚弋的怀里出来。
蓝晚弋轻轻的举起手,将一个笔记本伸到盼盼的面前。
盼盼皱着眉疑惑的看着这黑色牛皮硬面的笔记本,然后伸出双手接住,又随意的翻开第一页。
清瘦凌厉的瘦金体映入眼帘:历年高考经典题解析。这是一份手写的高考数学题册。
哈?这礼物还挺别致的!
盼盼原本低落难过的情绪一扫而空,满脸都是纠结和无奈,两弯细眉也紧紧的拧在一块儿。盼盼尴尬的笑了几声,假装开心的抬眸望向蓝晚弋的浅蓝瞳孔,语调轻扬的说:“谢谢,哥哥。”
后又想到什么似的,低着头眼泪一下溢出眼眶,抽泣梗咽又结结巴巴的说:“哥哥,下个……星期就月考了,我觉得……我数学考不好了。今天……王姨也回家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我不敢……回去。不然,哥哥,你……能找个地方……给我补课吗?”。盼盼哭的连眼球上也布满血丝,鼻子也像是被冻了一样通红。
光从表面上来看就像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奶包。盼盼心里却暗暗的想:完了!大哥的家规好像有一条是未成年人不能夜不归宿。没关系,还好大哥不在家。叛逆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孩,晚上要保证睡眠时间,我送你回去。”,蓝晚弋面无波澜的轻声说道,一边抬起手把盼盼的眼角的泪擦干。
盼盼先是愣了一秒,然后哭的更大声了,嘴里还振振有词:“可是……可是就我一个人,我……睡不着。”
“那,我在你家待到你睡着之后再走,可以吗?”,蓝晚弋犹豫了几秒,然后征求意见似的轻声询问。
“哥哥~,不要~,不要~,那没人……给我的吐司上抹草莓酱了,王姨这几天也回家探亲了。”,盼盼语气越发亲妮,不断的奶声奶气的撒娇,让人毫无招架之力。盼盼心里怒骂自己:我太恶心了!好像又触犯家规了,不能随便带陌生人回家过夜。蓝晚弋也不是陌生人,未来的辛家女婿,这应该不算触犯家规。
“小孩,怎么能随便带陌生人回家呢?”,蓝晚弋轻笑一声,又伸手捏了一下盼盼脸上的小奶膘,蓝眸子微漾,很好看。
盼盼嘟了一下嘴,低着头没过脑子就顺嘴呢喃道:“你也不是陌生人啊,未来的辛家——”,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嘛的盼盼紧急收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好意思的抬头弯着眼角看向蓝晚弋。
“我是未来的辛家什么?”,蓝晚弋微挑着眉梢,那双灌满海水的桃花眼像是在轻笑般,两瓣微红的薄唇轻抿着。可是心却被这几个字激发的跳得更快,难道?
盼盼快速的抬头瞄了一眼后就直指的低下头,小声嗫嗫解释道:“未来的辛家……儿媳妇,大哥商务霸总风,二哥温婉温柔风,小哥孤僻傲娇风,总有一款适合你的!”,盼盼脑子不清醒的胡扯八道,整个脸跟蒸熟的螃蟹似的,都红到脖子耳根了。
然后连忙转移话题,“哥哥,天黑了,校车都没了。”,随后顺手的牵起蓝晚弋的手,快速的拉着他往前小跑,走了几步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脚不太对劲,又一脸震惊的缓缓往下看,崩溃的想:我天呐,刚刚走那么长的路,没注意到脚还没好呢。好疼啊!这咋整?
“小孩,上来。”,蓝晚弋侧着身子背对着盼盼,然后右膝半跪在地上轻柔的说着。
要脸还是要命?不管了,脚更重要!盼盼犹豫了一瞬后果断的轻轻地趴在蓝晚弋的背上,也不说话,就双手轻锁着搭在蓝晚弋肩上,手掌上轻握着手写题册。
群星依偎着取暖,早就衔走了橘色的夕日,无边的晚风,揽下了还未氤氲完全的秋色。学校门口的江宁大道两旁高大挺拔的香樟树蔓延到天边,无声的诉说着夜的温柔。
盼盼家的别墅在江宁大道的尽头,一直往天的边缘走就是了。两人走在路上,觉月色皆来相就。虽不同思绪,抬头却是同一片天空。
嗒
盼盼熟练的打开玄关和客厅开关,低头随意的把脚上的鞋一扔,换好拖鞋。又扭头笑着轻声对蓝晚弋说:“哥哥,跟上次一样的拖鞋哦,我先进去了昂。”
懒散的走尽玄关,盼盼发困的打了个哈欠,还没打完呢,就从余光中瞥到沙发上三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