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正这句话的还有一个含义,就是陈英隔绝安南与中原,一边辅佐藩王,一边也防备藩王。
虽然那几个弟弟现在非常尊敬和信任朱标,但朱文正显然并不会全然信任他们。
陈英虽然面上不显,但他继续留在云南,也有这个想法。
李文忠苦笑:“你们一个南一个北,都跑得远远的,我呢?我去东北?东北有燕乾在,用不上我。”
朱文正道:“我和阿英出镇西南西北,之后肯定都很难再挪窝。朝中需要有一个随时能挪窝,听从标儿差遣的人。以最差的打算,如果朝中有人反叛,标儿手中要有一支随时能用的军队。”
李文忠的笑容更苦涩了:“行啊,你们俩镇守边疆建功立业,我就在朝中救火?我看标儿心腹这个身份,阿英当不是更好?”
朱文正白了李文忠一眼:“不行。我姓朱,是藩王,不能留在朝中;阿英和标儿没有血缘关系,他在朝中地位不够;你是标儿表哥,身份刚好合适。”
能在京中领兵的人,血缘关系与皇帝远了不行近了也不行。所以许多皇帝都会选择外戚领兵。
李文忠身为皇帝表亲的身份,正好是“外戚”。
李文忠单手撑着下巴:“好吧,我陪着标儿。”
陈英见李文忠满脸不乐意,无奈道:“你装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工程……标儿说的什么来着?基础设施建设?比起领兵,带着兵到处去修城筑堤,才是你最爱的事吧?你留在中原,正好统领……工程兵?是叫这个?”
李文忠“噗嗤”笑道:“就是工程兵。好了,我不装了,我确实喜欢这个。”
李文忠刚读书识字的时候,就对基建工程十分感兴趣。朱标为此自学了古代基础建设相关书籍,又从脑海里抠出了些键政经验,教导李文忠相关知识。
北京城的修建和改造,就是李文忠在朱标的指手画脚下主导。
虽然李文忠打仗的能力和朱文正、陈英不相伯仲,但李文忠的兴趣确实不在打仗,而在基建。
“那就分配好了。”朱文正伸出一只手,“我去西北,防备蒙古汗国和吐蕃。”
陈英伸出手,覆盖在朱文正的手背上:“我留在云南和安南,为标儿守住欧洲通往大明的海上要道。”
李文忠笑着将手覆盖在陈英的手背上:“我留在朝中保护标儿。”
三人笑容灿烂,在此定下了一生的誓言。
此幕被记载在了史书中。此时不在此处史官的笔活灵活现,就好像趴在房梁上看到了这一幕似的。
这三人谁告诉了史官今天的事,后世人并不知道。
后世人只知道,这并非亲兄弟,感情却胜似亲兄弟的三人之后便天南海北分别,然后实现了自己的承诺。
什么都不知道的朱标,正在厨房中忙碌。
番茄一定要炒鸡蛋。
土豆一定要烧肉。
玉米切成小截,与排骨一起炖煮十分美味。
红薯切成块,垫在裹了米粉的五花肉下面,粉蒸肉永远的神。
辣椒和花椒用油呛好做一盆毛血旺,腥气扑鼻的内脏和血块也变得美味至极。
朱标哼着小调,又用芝麻油凉拌了新鲜的时蔬,用白糖凉拌新鲜的番茄,又剥了几个皮蛋与烧椒酱混合,有荤有素,美哉。
朱标偷吃了一块烧椒皮蛋,然后从灶火灰烬中刨出烤玉米烤土豆和烤红薯,清理好灰烬后,抱着盆盆去找哥哥们。
他知道哥哥们食量都大得惊人,烤玉米烤土豆烤红薯正好给哥哥们垫肚子。
朱标去找朱文正、陈英和李文忠三人时,这三人正在老老实实处理文书。
朱标十分欣慰:“正哥,没想到你也这么努力。”
朱文正有气无力道:“我倒是不想努力,但我怕你念叨我。”
朱标的欣慰消失了。
他就知道,正哥主动努力的可能性太低了。正哥就是在他面前作秀!
“今天先放过你,来吃东西。”朱标把盆盆放下,“香喷喷的烤玉米烤土豆和烤红薯,铛铛铛。”
朱文正立刻把文书放到一边,伸头过来:“闻起来真香。这就是标儿你信中说的不需要处理,就能直接使用的粮食?”
他说完,就要伸手拿。
朱标打了一下朱文正的手背,让人端来水和肥皂,押着朱文正把手洗干净之后,才准许他吃东西。
朱文正嘀咕:“我行军打仗的时候,手里有土都能直接拿着干粮吃……哇,好甜!”
朱文正眼睛瞪得想铜铃。
糖是稀缺的东西。所以华国贵族所吃的糕点都甜得腻人。
朱标找到能制糖的甜菜,大规模种植甜菜后,朱文正等人才实现了白糖自由,开始矫情地评价“糕点太甜了,腻,不爱吃”。
但糕点归糕点,一个高产且能填饱肚子的“粮食”居然有如此浓厚的甜味,让朱文正惊得半晌没有去啃第二口。
正在吃土豆的陈英和正在啃玉米的李文忠听言,立刻用另一只手拿起红薯。
“真的甜!”
“很甜。”
他们看着红薯,神情都有些恍惚。
二人都过过食不果腹的苦日子。当吃不饱肚子的时候,无论是大米还是麦子,他们都会连着糠皮一起吃下去。
糠皮十分粗糙,就算是一直吃这个的贫苦百姓,也不能说“习惯这个口感”。
但百姓是没资格吃不割嗓子的细粮的。至于糖,他们一年能吃到一次麦芽糖,就说明家中生活非常不错。
红薯不用经过任何处理,不割嗓子还甜。无论贫寒还是富裕,他们吃到的红薯都是一样的口感和甜美。
朱标看着三个哥哥啃了一口红薯,居然红了眼眶,差点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