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就算知道了自家爹是皇帝,也不可能将爹的妃嫔当做自家人。
朱国瑞既然是第一功臣,在南京自然有宅子。
以前陈家的宅子,就是现在朱国瑞的宅子,一直有派人打扫,他们随时都可以回南京。
虽然朱国瑞身上现在没有爵位,把燕王的爵位“让”给了侄子朱文正,但皇帝特许朱国瑞一家的宅子等比亲王规格。
徐达道:“好。你们把都指挥使和副指挥使带上,皇上会派她们去安南。”
朱樉点头。
朱棡道:“陈火星将军和许淑桢将军是常葳……是大嫂磕过头敬过茶的真正的师傅,他们知道大嫂的事,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
朱樉道:“不好小看她们。等着瞧。”
朱棡问道:“二哥,我们该做些什么?等大哥下命令?”
朱樉摇头:“什么都不做。我们游离于朝堂之外十几年,突然变成了皇子,许多人都盯着我们。你也不想被宫里几个‘弟弟’压下去。”
朱棡:“呵。”
他双手放在脑后,吹了一声口哨。
朱樉知道三弟心中窝火,他也一样。
大哥担心功高盖主,愁得多厉害,他们都看在眼里。
结果,他们爹是朱元璋,是皇帝?
呵。就算爹有正当理由瞒大哥这么多年,他们仍旧很不满。
爹这玩意儿,果然除了给大哥添乱添麻烦,屁用没有。
他配当皇帝?
一定是老天想让大哥当皇帝,才让爹占了这个便宜。
朱樉和朱棡回家后,通知四弟五弟迅速打包好行李,准备搬家去南京当皇子。
朱棣:“啊?皇子?谁?我们?”
朱橚:“大哥反了皇帝,登基了?”
朱樉满脸怜爱:“不。朱元璋就是我们爹朱国瑞,他一直瞒着我们。现在终于肯把我们接回家了。”
朱棣:“……我们其实是外室子?!”
朱橚比朱棣冷静:“皇后姓马,我娘也姓马,我们应该是嫡出的皇子,只是因为一定原因不能回去。我想想,我记得太子朱大不出现的原因是相师说了什么,让太子弱冠才出现?”
朱樉摸了摸朱橚的脑袋:“幼泽聪慧。”
朱棡用怜惜的眼神看着朱棣。
不愧是孪生兄弟,四弟的聪慧都给五弟了吧?
朱棣没管三哥的眼神,乐道:“大哥要回去当太子了?那他是不是不会这么累了?”
朱橚满脸冷漠:“难道不是更累了?”
朱棣:“……”
朱棣道:“这个太子能不当吗?那个爹就会压榨大哥。”
“你说什么废话?大哥不当太子,你那些庶出的弟弟们恐怕会把我们杀光。”朱樉皱眉,“我们去南京还有正事。现在南京正在传马皇后和常葳的污言秽语,常葳就是我们准大嫂。”
“啊,常葳,我们准大嫂?”朱棣和朱橚对视一眼,瞬间接受了这件事。
常葳很厉害,配得上他们大哥。
“知道了,我们马上整理好行李。”朱棣拉着朱橚跑走。
朱樉叹气:“看季泽这模样,我总觉得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朱棡道:“幼泽估计也一样。这两个弟弟,鬼精鬼精,越大越会隐藏情绪,让人看不透,不知道像谁。”
两个哥哥同时做头疼状。
弟弟们厉害了他们很自豪,但太厉害,惹的事也越大。
这样的弟弟,大哥有四个。
他们再次感受到了大哥的不容易。
南京。
在李善长等人决定不要脸的时候,南京的气氛更加诡谲。
叶铮拿起了自己跟随常遇春屯田是的老本行,为乐坊和戏坊写了许多新词新戏,一部分夸赞常家父女俩屯田,一部分写忠臣如何被贪官污吏逼死。
之后,叶铮披头散发,穿着旧袍子在南京新建的孔庙前痛哭,说儒家心心念念的井田制,终于能在大明实现,一群读书人却为了自己的利益,要废除井田制。
如果井田制废除了,他就一头撞死在孔庙的柱子上。
叶铮身为副相,居然像个无力老人一样在孔庙前痛哭流涕,闻者无不惊骇。
后他们得知,常葳的舅舅是叶铮的弟子,常将军推行井田制的时候叶铮一直随行,常葳也是叶铮半个弟子后,他们终于明白了原因。
这哪是攻击常葳,这是在攻击井田制啊!
连副相都无可奈何吗?难道朝中要废除井田制?
“我就说常将军之前名声那么好,为什么突然这么多人说她不好。”
“女将军……女将军不还有两个吗?不说陈将军和许将军,只说常将军,这本身就有问题吧?”
“他们骂常将军,其实是骂常元帅,骂屯田元帅和屯田将军吧?”
“戏文里说,常元帅分田的时候,每日都会遇到刺杀。现在没人刺杀,改成骂人了吗?”
“唉,谁家姑娘听得这样的话?”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没有常将军,谁保护我们的田?”
“天子脚下,应该没人抢我们的田吧?”
“如果井田制废除了呢?连叶丞相都只能在孔庙前哭!”
“听说,是勋贵想要废除井田制,这样他们才能求得更多的赏田。”
……
“放屁!”赵德胜气得一脚踹翻了桌子,指着杨宪道,“你信不信我砍了你!”
“不信。”杨宪在赵德胜踹桌子的时候,就端着茶道,“反正现在民间就是这么说。”
赵德胜冷静下来。他坐回椅子上道:“国公那么多,为什么你来找我?”
杨宪道:“每个在京中的国公我都会找,不独你。不过我确实将你放在前面,因为两点。”
杨宪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他们明面上是骂常葳,实际上是骂马皇后,骂秀英夫人。而当初跟随秀英夫人运粮的人,你夫人表现很出色。特别是在洪都守城的时候,你夫人就宿在城墙上。”
赵德胜脸色黑得更厉害。他咬牙切齿道:“这群人是想把勋贵女眷一网打尽?那他们还污蔑是我们在传流言?!谁会信!”
杨宪道:“他们认为百姓无知。而且,无论是污蔑你们传流言,还是流言传到你们头上,他们都不亏。”
赵德胜用强大的毅力冷静下来,道:“第二点是什么?”
杨宪笑道:“标儿是太子。”
赵德胜:“啊?”
杨宪道:“陈标,朱标,当初和你并肩作战的小军师是太子。”
赵德胜:“……”
赵德胜站起来:“小军师、小军师就是太子!!!”
杨宪点头,抿了一口茶,道:“朱国瑞大明开国功劳第一。”
赵德胜:“……”
赵德胜:“草!主公他至于吗!”
杨宪微笑:“他只是和魏国公开了个玩笑。他和魏国公打赌,魏国公功劳进不了前三。”
赵德胜:“……”
赵德胜再次坐下:“这种事你就别和我说了,我不敢听。”
主公!皇上!你怎么了!这种事能拿来开玩笑吗!
“你说标儿是太子,所以……”赵德胜想了想,道,“他们骂马皇后,是骂标儿亲娘;骂常葳,是骂标儿弟子?”
杨宪摇头:“不止。你是主公老下属,肯定听过一个指腹为婚的传闻。”
赵德胜迟疑道:“你是说,常葳和标儿指腹为婚,是太子妃?那这污言秽语,是针对两代皇后?他们怎么敢?”
杨宪道:“他们为什么不敢?民间关于皇上暴君的传闻还少吗?皇上他们都敢说,皇后有什么不敢说?正因为他们发现无论对皇上说什么皇上都不理睬他们,所以他们才行如此下贱之策。就像他们扳不倒你等勋贵,就将矛头指向你们的夫人一样。”
赵德胜道:“我明白了。我需要做什么帮标儿出气!”
标儿救了他的命,就算标儿不是太子,这事他挺了!
“我希望你能稍稍承担一点风险。”杨宪道,“我会带着我的夫人上街哭诉,我的夫人为平定乱世跟着我走南闯北,天下平定有她一份功劳,为何现在这些读书人要清算她抛头露面的过错?”
“乱世之中,哪个女子不抛头露面?”杨宪冷漠道,“当家破人亡的时候,难道不准女子逃跑,让她们全部去死吗?”
如果他们想骂一个人,那就扩大化,让他们从骂一个人变成骂一群人。
如果他们揪着一个问题不放,那就扩大化,让他们从一个问题发散到一个更普遍的“问题”。
“这是你以后会遇到的事。”标儿曾经如此教导杨宪。
杨宪笑,他会遇到的事,他也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