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威压。
不知道来自何处的风灌满了整个酒馆,吹得梁上的竹帘猎猎作响,季方的手在空中一拐,下意识按住了自己的膝盖,想阻止它软下去的速度。
他对这样的感觉很陌生,季方觉醒之后,成了地下格斗场里少见的a级哨兵,这样的等级,很多人都会直接离开格斗场,去更好的地方谋前程,但是季方没有走。
老板对他很看重,专门为他修建了静音室,各类缓释剂也从不吝啬,季方对此深觉感动,为了报答老板,一个月比别人多打十场比赛,在第九区那个地方,他就是地下格斗场之王,从未遇到过对手。
更不要说只是释放了精神威压,就让他站不起来的人了。
季方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少年,清冷的月色下,夏野像是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中,显出几分不可亵渎的圣洁。
彻头彻尾的病秧子,漂亮得像是玉石的少年,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将他压得站都站不稳。
在格斗场,季方向来靠武力解决问题,想要什么,直接抢过来就是了,还从来没有遇见这种事。
有人能把他按在地上打,这怎么可能?
季方将自己的指骨捏得咔咔作响,想找到一个反击的机会。
然而,不等他找到这个机会,夏野已经打了个响指。
不远处的几个服务生如梦初醒,连忙冲了过来,抓手臂的抓手臂,抱大腿的抱大腿,将季方拖了下去,边走边向夏野道歉:
“不好意思啊,这位先生有点激动,影响您用餐了。”
“实在抱歉,今天我们帮两位免单,好吗?希望您不要介意。”
几句话之间,一个服务生已经推着小车过来,给在场的所有客人都送上了果盘,以示歉意。
酒馆里的气氛再次热闹起来,后面那桌人又开始了讨论。
“刚刚什么情况啊,这季方怎么忽然就被拖走了?”
“这地儿不能打架,你们不知道?那小子倒是幸运,服务生来得还真及时。”
“是吗?”先前问的那人嘀咕道,“我怎么觉得季方刚刚在他面前腿都软了。”
“不至于吧,那小子都没动手,季方可是a级哨兵,什么人能压他啊。”
—
经历了这么一遭,林恪知已经没什么心情吃饭了。
“我怎么觉得这个季方比班磊厉害,”林恪知心有余悸的说,“他之后要是碰见你,会不会记仇啊?”
对于夏野在地下格斗场里的第一场比赛,林恪知记忆犹新,他本来以为那个叫班磊的已经够狠了,没想到总决赛还没开始,他们就碰到了季方。
夏野点头:“当然会。”
“那,那你现在就一点都不慌?”林恪知诧异的问,“这儿的烧烤就这么好吃吗?”
夏野慢条斯理的吃着一串烤肉,抬起眼睛看着他:“不然我现在回学校,连夜练习机甲格斗一百式?”
林恪知被他噎了一下,跟着从盘子里拿起一串烤肉,小声嘀咕:“你现在说话怎么这样。”
夏野将竹签扔进垃圾桶,面无表情的回答:“跟池昼学的,我以为你们都喜欢。”
林恪知捂住额头,问:“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夏野认真回答:“那天他来学校,大家都显得很激动。”
“所以,你们私底下这样说话?”林恪知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对他招招手,“来,我告诉你池老师怎么跟我们说话的。”
夏野靠过去,只听见林恪知一本正经的说:“同学们,我们来到军校,是为了联盟的未来……”
非常官方,非常学术,跟和他说话时完全不同。
—
离开酒馆时,夏野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季方之前坐的角落。
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被工作人员一通警告后,季方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一双鹰隼似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他们。
那道目光如影随形,直至他们走出巷子,才彻底消散。
军校离那家店不远,不过几分钟,他们就已经走进了校门。
“放心吧,他没跟过来,”夏野说,“不过,他确实是盯上你了。”
林恪知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一拍自己的脑门,感叹道:“我怎么就这么多嘴呢,惹上这种煞星。”
“你这段时间别出学校,等他回去了再出去玩,”夏野略微计算了一下时间,“不会太久的。”
他已经拿到了上校发来的邀请函,浅灰色的卡片上标注了格斗大赛的时间,总决赛会在三天后开始。
在此之前,第一区之外的选手会有一场热身赛,用以决定选手们的出场顺序。
总决赛全部结束,大概会是一个月后的事。
林恪知点点头:“我懂了。”
他一拍胸脯,对夏野保证道:“放心吧,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不爱惹事,这段时间我肯定不出去。”
夏野想起刚刚的情景,不禁多问一句:“你确定?”
他的眼神里写满怀疑,林恪知不由得挠了挠头,干笑道:“哈哈我确定……”
“没事!不确定也没关系,”汪旭泽不知道从哪儿冲了出来,一把揽住林恪知的肩膀,“放心啊小夏,有哥罩着你们呢。”
下一秒,林恪知和夏野异口同声的问:
“谁要你罩?”
“谁是小夏?”
汪旭泽干笑一声,缓缓松开林恪知的肩膀,说:“这不是听你们说遇见麻烦了嘛,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着也得帮帮忙不是吗?”
林恪知连忙摆手,一叠声的说:“别在这里给自己抬辈分啊,我们夏野可没有你这样的哥哥,赶紧回去了别拦着我们赏月。”
他一边说,一边将汪旭泽推进最近一栋宿舍楼,也不管那是不是汪旭泽的宿舍,把人塞进去之后,就欢快的拍了拍手,回到夏野身边,说:“解决了。”
夏野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
“干嘛这样看着我?”林恪知莫名其妙的问。
夏野笑而不语,上下打量他一番:“你真是挺能招蜂引蝶的。”
“这算什么招蜂引蝶啊,”林恪知举起左手,做对天发誓状,“你不都听他说了么?哥哥!这就是哥哥啊!我俩从小一起长大的,都没搭档,凑一起上课而已。”
夏野略一点头,跟着他伸出左手,正准备开始掰手指,就被林恪知一把按住了。
“干嘛啊,至于吗,至于伸手出来数吗?”林恪知刚嚷了两句,声音就低了下去,一把拉住了夏野,示意他看前面的人影。
夏野问:“怎么了?”
“那是薄苏吧?”林恪知小声说。
不远处,一个挺拔的人影站在树荫下,穿着军校的白色衬衫,漆黑的发丝中挑染着金色,正是今天在实战课上掀起轩然大波的薄苏。
“是他,”夏野又问,“所以呢?”
夏野正准备继续往宿舍走,又被林恪知拉了一下,随即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他。
“所以,所以他是在等你啊,”林恪知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你这么诧异干什么?不然他在我们宿舍楼下看花吗?”
夏野平静的说:“嗯,我们这栋楼里大概住了两百多人,不排除……”
“别排除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搁这理性分析,”林恪知深吸一口气,“老实说,夏野,你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什么感觉?”
“好了,我懂了,”林恪知摆摆手,一副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的表情,“该不会连薄苏也要加入鞋盒子豪华套餐吧……”
这半个学期以来,他不知道替夏野收了多少哨兵的情书。
那些情书夏野大多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还给了他,但林恪知总不能把这些东西还给他们,于是通通塞进了鞋盒子,眼不见心为净。
现在,那鞋盒子都塞得满满当当了,这些前赴后继往上扑的傻子居然还没有消停。
不仅如此,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这不,都追到楼下来了。
林恪知在夏野的肩膀上一推,笑道:“快去吧,别对人家太凶啊。”
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