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要没亲自动手就能撇清一切关系,甚至还能高高在上地对自己说出“救”这个字。
“我——”裴照安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惊慌。
陆云挽忽然安慰性地笑了起来,他喃喃道:“别担心,我知道这不是你的义务。你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做出合适的选择而已。”
陆云挽身上的暗香也传到了裴照安的鼻尖。
眨眼间裴照安就变回了从前的样子。
他笑着低头替陆云挽整理好绶带:“您说的对,摄政王大人。”
裴照安的视线越过陆云挽的发顶看向皇宫,他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后退半步对陆云挽说:“这一局你赢了。但是陆云挽,既然是‘死敌’那么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天,就还不算玩到结局。”
语毕,裴照安笑着后退两步,就像不在意皇宫里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样,带着人径直离开了这儿。
等对方的背影消失,陆云挽这才深吸一口气,他将手心贴在了皇宫外墙冰冷的立面上,试图冷静下来。
裴照安是个非常精明的人鱼,刚刚他居然能强忍着愤怒、屈辱与不甘退回去,而不是选择在这里与衍微军团对抗。
这一点的确在陆云挽的意料之外。
“摄政王大人,您还好吗?”看到陆云挽站在这里半晌不动,艾忒温有点地走上前。
“没事,”陆云挽轻轻挥手,他站直了身子说,“走,我们去看看楚漳。”
“是,摄政王大人。”
衍微军团的机甲缓缓降低了高度,他们守在皇宫外,随时准备杀死一切想要进入这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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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皇宫中没有亮灯,走廊里也漆黑一片。
同是人类的艾忒温走的小心翼翼,但这个时候,陆云挽却忽然闭上了眼睛。
——虽然没有来过几次,但是这条路却在原主的脑海中模拟了一次又一次。
哪怕闭上眼睛,他都能准确地找到楚漳的寝殿。
等走到皇宫核心区后,凡是陆云挽路过的地方都会产生一阵轻响。
他睁开眼看到:楚玄舟的人已经从内部占领了整座皇宫,他们挤满了走廊。
陆云挽路过的地方,都会有卫兵单膝跪地向他行礼。
……这一点和《人鱼帝国》里写的一样。
楚玄舟占领了皇宫,并且按照继承人顺位,将所有皇室成员押进了监牢里。
穿过最后一道回廊,陆云挽终于来到了楚漳的寝殿。
“这……”
陆云挽忽然停下了脚步,眼前这一切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啊?
已经陷入弥留之际的楚漳应该昏迷才对,但这个时候他却一脸痛苦地瞪圆着眼睛看向自己。
除了站在寝殿正中央的裴照安以外,楚漳的身边还坐着一个满脸不情愿的少年。
陆云挽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个少年正是被自己带到军团的人类起义军成员季昕淮。
他在这里做什么?
“摄政王大人……”楚玄舟忽然走来紧紧地拥住了陆云挽,少年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气味,慢慢闭上眼睛在陆云挽的耳边呢喃着,“摄政王大人原谅我好不好。”
“怎么了?殿下做了什么吗?”陆云挽有点着急,怎么这个时候了楚玄舟还在聊这些有的没的。
快去看看楚漳啊!
杀了他就能继位了!
楚玄舟小心翼翼地在陆云挽的脖颈处蹭了一下,他的眸色一深。
在楚玄舟的印象里,陆云挽很少会穿这种双排扣的军服。
它将陆云挽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包裹了进去。
配上一头黑发与严肃的表情,陆云挽显得无比禁欲。
但是楚玄舟却比谁都清楚,藏在这件象征着帝国最高军权的正装下的,是一个怎样美好的身体。
陆云挽今天忽然换上这身衣服,并不是需要它替自己彰显权势,更不是因为畏惧寒冷。
而是要遮住自己留在他身上的吻痕与各种印记……
这个认知让少年激动了起来。
楚玄舟的身体微微颤抖,但是陆云挽却只当他是因为楚漳将死而激动。
“我不经您的允许,从首都星下手,查到了当年您家人身上发生的事情,”楚玄舟终于小心开口了,他顿了顿说,“所以我让那个人类士兵用精神力暂时维持楚漳的生命。”
季昕淮随之向陆云挽点头。
实验虽然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哪怕是他们中表现最好的季昕淮暂时也没有办法像陆云挽一样娴熟运用精神力。
季昕淮的精神力疏导和“温柔”没有一丁点关系。
他是能暂时不让楚漳死掉,但现在那只人鱼的状态却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但正好,楚玄舟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陆云挽的心情立刻随着楚玄舟的话变得紧张了起来。
杀了他。
杀了他。
原主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忽然一遍遍地在陆云挽的心中响起。
他催促着陆云挽替自己动手,为死去的家人们报仇。
而被生生压抑了十年的强烈恨意,也在这一瞬全部涌了上来。
那双黑沉的眼眸里,翻涌起了激烈的情绪。
陆云挽无意识地朝楚漳走去。
原主比自己更早知道楚漳就是背后的黑手,但他却生生将恨意压了下去。
并且还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自虐般笑着与楚漳说话,甚至听他调侃自己。
每一次见面,都像凌迟一样痛苦。
痛苦到原主将这恨意封印了起来。
他一边能麻痹着楚漳,一边用不同的手法,一个个杀死那群贵族。
陆云挽心中的恨意,已将要凝成实质。
他缓步走了上去,沉默着看向楚漳。
楚玄舟就在这个时候开口对陆云挽说:“您应该亲手杀了他。”
少年的话切断了陆云挽心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
陆云挽缓缓地笑了起来,他示意季昕淮离开,接着自己坐到了床边。
“你……你你要做什么……”
“陛下总是喜欢说‘脆弱的人类’,”陆云挽的声音轻轻地,就像之前与他汇报公事那样毕恭毕敬,“但实际上所有拥有生命的事物,都是脆弱的。”
“陆云挽!你,你疯了?!”
陆云挽取代了季昕淮,他将手指贴在男人的额上,用精神力帮楚漳吊着一口气,同一缓缓地在对方的额上打着圈。
陆云挽笑了起来,权当对方那句话是夸奖。
“你,你给我个痛,痛快……”
陆云挽没有理会楚漳的哀求,他停顿几秒,忽然用力将手指向下按去。
人类的手指不同于人鱼那样尖利,但是陆云挽手上的超纤维材质却能轻易穿透一切。
陆云挽的动作慢极了。
在强悍的精神治愈力的影响下,楚漳完全没有因为剧痛而失去一点理智,他甚至清晰地感知到陆云挽手中的所有动作。
他的手指穿透了一根根的毛细血管,刺穿了白骨,搅碎了神经……
“啊——”
“你直接杀了我!杀了我!!!!”他的求饶声无比刺耳,就连守在外面的士兵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楚漳服药史极长,他这辈子或许都没有像这一刻般清醒过。
想到这一点后,陆云挽很是贴心地说:“陛下,您脑子糊涂了一辈子,不如在这个时候清醒清醒吧。”
“陆云挽你不得好死!你,你死无全尸——”
见陆云挽不松手,楚漳索性诅咒了起来。
可陆云挽却开心的笑着说:“好,那你记得下辈子来看看我的结局。”
终于,陆云挽的手指彻底穿透骨骼,触向了楚漳的精神核。
他停了下来,并没有杀了对方,而是继续在周边捻弄,折磨着楚漳。
躺在床上的旧日统治者如一只被拖上岸的鱼,猛烈地挣扎起来。
房间里也因此产生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见状,陆云挽终于停了下来。
只等最后一下,陆云挽又将拇指刺了进去。
“晚安,陛下。”陆云挽笑着说出了这番话,同时用两只手指轻轻地碾碎了楚漳的精神核。
他的动作还是那么的优雅,但此时的陆云挽完全变成了索命的修罗。
房间里的季昕淮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并拼命地干呕了起来。
而看到床上人的惨状与手上的各色液体,麻痹着陆云挽大脑的杀意终于散去,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恶心……
眼前这一幕令陆云挽感到恶心。
陆云挽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是他从没有这样剥夺过别人的生命……
他心脏狂跳,有些无措地站在这里。
可就在这时候,楚玄舟却走来慢慢地从背后抱住了陆云挽。
“摄政王大人。”
“……嗯?”
楚玄舟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从背后温柔地替陆云挽褪下了那双手套。
藏在超纤维材质下的皮肤,还是那么的苍白干净。
但是刚才发生的一幕,却在陆云挽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手。
但紧接着,楚玄舟却慢慢将陆云挽的手托了起来,他缓缓低头越过陆云挽的肩,虔诚地在人类的手指上落下了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