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韶又来让陆黎派人去找陆律。
陆黎只掀眼皮看了谭韶一眼,丢下一句惊涛骇浪的消息,“毕周殿下今天召了毕家的长辈进宫,在毕家带走毕舒之前。”
谭韶一窒,“你什么意思?”
陆黎:“这恐怕是妈你需要担心的。”
说完也不去看谭韶慌张的神色,让管家去调时星在家的一些记录,未雨绸缪,提前做一些准备。
另一方面,陆律和陆家闹崩的时候他在边境线,家里具体发生了什么至今没人和他详说过,陆黎自己也想有个心理准备。
飞船降落,现场被保护得很好。
安城满地积雪,池曜近一年身体也不太好了,出行都坐着飞行椅,倒是不用担心在这种环境下,医护拦住不让他下地。
行到时星身边时,树巢的工作人员只确认了死亡,都在等池曜。
再见到那张熟悉的脸,见惯生死的池曜莫名想再叹口气。
这双漂亮的蓝色眼睛,永远都不会再睁开了。
“通知了他现在的联系人吗?”
池曜问。
管员:“还没。”
池曜没来前,管员听出来了他对当初的案情有疑惑,这种情况下,树巢自然最好听令行动。
池曜:“那现在通知吧。”
通知后,来了个女人,管员在池曜耳边道,这是照顾时星的侍女。
侍女哭了一通,请求去一边拨一个通讯,池曜蓦然出声道,“打给陆律吗?”
侍女愣住。
池曜见此了然,摆了摆手,放她去一边打电话。
陆律自然会过来。
上飞船等了一个小时不到,池曜就将陆律等到了,听着撕心裂肺的哭声,通过飞行器看着周围人都在拦着陆律,继而陆律在蓝星人的身旁跪地痛哭,池曜情绪上没多大的波动,甚至还感觉有些乏味。
陆律情绪崩溃了。
自言自语里,透露了更多的,能被管员捕捉的信息,转而传到了池曜耳朵里。
比如不该听家里的结婚,比如最后的时间该陪陪时星,比如,他对不起时星……
等池曜再次下飞船,陆律行完礼,都有些没回过神来。
“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今天你的新婚,怎么在这里?”
池曜开门见山的两个问题,陆律一个都答不上来。
陆律身后小队的军人里倒是有已经发抖起来的。
池曜扫了那人一眼,和费楚交换一个双方都懂的眼神,费楚出列,催促陆律回答。
不多有新意。
说是在婚礼上见到了时星,担心之下,一路追寻,追到了安城。
池曜:“你们不是离婚了吗,他为什么会去你的婚礼?”
“你又为什么追寻他?”
不疾不徐继续问。陆律额头有些冷汗滴落,默然。
沉默长久一些,池曜抬了抬手,费楚开始清场,把跟随陆律而来的军人都赶到了一边,随从也跟着后退,等费楚回来,对话才继续,只不过这次,不是简单的问句,而是更为冷肃的质问。
“特殊法庭记录,离婚理由是感情破裂,是不是假的?”
“边境线里面搜集到的星兽围困过程,里面也有虚报的东西吗?”
陆律再次沉默,但池曜没给他这个选择,精神力悍然压下,陆律整个趴到了雪地里,胸腔内的空气都要被挤干净了。
池曜声音平稳,强势:“说话。”
费楚:“劝你早说早好,你可以守口如瓶,那个侍女,整个亲王府的佣人,挨个挨个查,不见得吧?”
陆律强撑着跪了起来,头低着看着雪面,手撑在雪上,刺骨的凉。
陆律想,时星离开的时候,感觉到的是不是也是这种滋味?
没有人回答。
也不会有人能解答。
闭目,眼泪滴落雪地,融化积雪。
陆律沙哑道,“能容我拨一个通讯吗?”
费楚:“会被我们的人监听。”
陆律点头:“可以。”
不是打给别人,是打给谭韶的,通讯一通,谭韶那边就发起脾气,问他去哪里了,问婚礼取消了他知不知道……
每一句都又快又急,陆律忽然感觉很疲惫。
“妈,时星去世了。”
陆律听见自己声音道。
谭韶愣了愣,继而皱眉冷漠回复:“那你终于可以收心了。”
“您只想说这个吗?”
陆律问。
声音透着一股凉气,听得人心头一跳。
谭韶没好气,“我这边一大摊子事,你还想我说些什么?你……”
话没说完,对面挂断了。
谭韶当即回拨,无人接听。
莫名,她心中的不安感增强,惴惴。
头一次反思,是不是话说重了,陆律接受不了。
人死不能复生,或许她这个时候态度该柔和些,将小儿子哄回来……
陆律挂了通讯,无声笑起来,直至笑出声。
状似癫狂。
费楚惊讶,不确定要不要上前查看,池曜轻轻摇了摇,两个人就这样在一旁等着。
须臾,陆律走了回来。
这一次,抬起了头,池曜也终于看见了他哭到深红的眼眶,在一片雪色中格外扎眼。
陆律声音沙哑,破碎。
“边境线被星兽围困的过程,每个字都是真实的。”
“离婚理由,是假的。”
“陛下,我想举报,举报亲王府谭韶……”
默了默,视线缓缓看向池曜,对视中,继而更加坚定,一字一句惨然道。
“违背蓝星人保护法,胁迫蓝星人离异;违背初始的匹配责任合约书,在蓝星人成熟期,未尽到亲王府应尽的供养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