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放纵的结果便是翌日一早时,傅云饮腰上系着的钱袋银两不翼而飞了。
他忍着宿醉的晕眩之意去外头寻了掌柜的,只见那掌柜的满面春风地与傅云饮说道:“这位公子可是要续住?”
傅云饮摸了摸自己的囊中羞涩的钱袋,脸上极难得地浮现出了窘迫之色。
“不住了。”他撂下这话后便离开了客栈。
出了客栈后,傅云饮便在心内思索该往何处落脚一事,这江南他也算得上是人生地不熟,从前安插的眼线又被自己指派去沿路里寻觅傅云婕了。
他便是如今想回京,身上的盘缠也不够了。
好在自己的骏马未曾偷走,傅云饮摸了摸那马儿膘亮的皮毛,说道:“放心,爷不会卖了你的。”
那马儿发出了些微弱的嘶吼,好似在向傅云饮表示他的不满。
既如此,自己便也只有投靠莹雪一家这一条路了。
傅云饮想定了主意后,便牵着马儿往那风景秀丽的小山村走去。
一路上,他皆在思索昨夜莹雪与那墨书会不会为了自己隐约提起的云婕一事而生了争执。
若生了争执,也是那墨书活该罢了。
只是莹雪有孕在身,自己虽瞧那孩子不顺眼,却也不像她伤了自己的身子。
傅云饮一时忧一时喜,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莹雪家门前。
昨夜里,莹雪与墨书非但与没有争吵,还为了傅云婕一事忧思到了半夜。
原因却是墨书将傅云婕直接带回了家中。
傅云婕晚傅云饮一些时候才到了七泽镇,七泽镇地方狭小,她又穿了身男子装束,因着连日奔波而灰头土脸的很儿。
是以墨书正在铺子前洒扫垃圾时,愣了许久才认出了傅云婕的身份。
傅云婕又飞快地捂住墨书的嘴,道:“方才我听那边的人说,有一个衣着不俗、气势斐然的男子来了七泽镇,那男子必是我哥哥,你可千万不要喊我名字。”
墨书无法,便只能将傅云婕藏在了自己的铺子里,幸而今天掌柜的有要事在身,一时半会儿并没有人能发现的了她。
只是遑论墨书如何盘问,傅云婕都不肯说出来七泽镇的用意。
墨书见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也不忍心让她露宿街头,便只得将她带回了家中。
傅云婕满心欢喜地跟着墨书回了家,瞧见候在院外肚子隆起的莹雪后,她便有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
莹雪瞧见墨书和他身后跟着的清秀男子后,便好奇地多瞧了几眼傅云婕,只是一眼她便瞧出了傅云婕身上的端倪。
墨书怕莹雪误会,便直接说道:“这是三小姐。”
莹雪一愣,心中只诧异:原来傅云饮没有说话,他的妹妹果真跑到江南来了。
她有些疑惑地瞧了一眼墨书,似是不明白墨书为何要将傅云婕带回家中。
墨书回望见莹雪疑惑的杏眸,面上头一次露出了些尴尬的别扭神色,他道:“三小姐无处可去,我只能将她带回家来了。”
莹雪也未曾多说些什么,只将傅云婕领进了家中,又翻出了件自己未怀孕时的素衣,并拿出胰子香帕等供傅云婕净面梳妆。
傅云婕含笑接过,眸光却一直落在莹雪身上。
她身上的衣裙粗陋的尚且不如自己身边伺候的粗使婆子,脸上也未曾施任何脂粉,头上也只挽了支翠竹素钗,且她还有孕在身,身段也不似从前窈窕婀娜。
可她的清媚容色比之从前却丝毫未减,反而如今多了几分温婉动人的平柔之感,一颦一笑皆带着些母性的光辉。
傅云婕低头瞧了瞧自己满是脏污的双手,以及脏乱不堪的小厮服饰,忽而有了些相形见惭的感受。
莹雪见傅云婕忽而有些情绪低落,低头瞧着自己的手发呆,便轻声劝慰道:“三小姐快梳梳妆吧,我去备些饭菜给你吃。”
傅云婕磕磕绊绊地应了下来,望着自己所在的屋子发起了呆。
后头的床榻边摆着一对龙凤花烛,是以这屋子必是墨书与莹雪的婚房。
这屋子虽狭小,还比不上自己院中的耳房,可不仅拾掇的十分干净,木桌凳子皆是粗品,却被人小心地擦拭安置过,屋里未曾摆着名贵的屏风与花瓶,却也插着几只春意盎然的花枝。
傅云婕撇了撇嘴,望着这清贫且温馨的屋子,心中提起的那股气忽而泄出了大半。
扪心自问,若是她与莹雪换一换身份,有女子大老远来江南寻自己的夫君,她必不能像莹雪这般心平气和的善待那个女人。
她还去为自己备饭菜了,大着个肚子还忙东忙西的做什么?
傅云婕草草地净了面,换上了莹雪递给她的衣物后,便走出了这间狭小的屋子。
一到了正堂,她便瞧见了王氏、方大、丝竹、莹雨一大家子围在木桌旁,莹雪怀里抱着个眼神呆滞的小女孩,墨书则站在她身后。
傅云婕一出现,所有人的视线皆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