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课老爷子在回家的路上收到了藤檀发来的小作文。彼时正有一群刚下课去食堂抢饭的饿死鬼们从他身边咆哮而过,将他银白又茂密的头发吹的向后飞起。
老爷子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副银边眼睛,擦了擦镜片,慢吞吞地带上,活像一个老学究。
藤檀这次的小作文偷懒没按他的要求手写,直接发的电子文档版,文字工整,排版整齐,倒是比她自己写的狗啃一样的字好认。
老爷子找了个长椅坐下,半眯着眼,短短一千字逐字逐句看了好久。
昨夜刚下了雨,天空澄澈悠远,细碎的水珠挂在绿叶边缘,路边的花坛里泛出淡淡的泥腥味,老爷子独自坐在长椅上,被远来的风拥抱满怀,他垂下眼,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像怜又像惋。
“我不理解人类为什么要花费大量时间门和人力物力去追寻往事,它无法改变,没任何意义。”
滕其临去办公室交了实践报告,正准备回宿舍。他原本应该和齐鸿影他们一起回来,但是路上被耽搁了,整整迟到了半个月才回校。
他拿着一沓需要补交的材料证明,在走出教学区的那条路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确定那个正坐在长椅上低头看光脑的人,是他们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校长来了也要干的作战课教官。
老爷子难得耷拉着一头银发,穿着没什么特点的运动套装,提溜着黑色保温杯,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一点儿也看不出平时是个踩着马丁靴,穿着黑夹克,带着五彩斑斓黑墨镜,打着满头发蜡,把学生揍得嗷嗷叫的狂霸酷炫拽大爷。
第一军平时并不干涉师生的穿着,只是规定在训练时必须穿作训服。
滕其临不止一次怀疑过老爷子那头浓密的头发是假发,毕竟他这个年纪,还每天打发蜡,头发还能这么茂密真的非常不科学。
滕其临走过去打了声招呼问好:“萧教官。”
老爷子高冷的“嗯”了一声,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毕竟也是有三年的师生情谊在,一个暑假没见,现下师生相会,滕其临觉得还是应该尽个义务,道德寒暄一下。
滕其临迅速找到话题切入点,饶有兴趣地问:“您老不是眼睛没问题吗,戴个老花镜干什么?”
老爷子打开保温杯喝了口,眸光斜睨,眼中三分傲慢,三分不屑,四份嫌弃:“赶时髦。”说完很是高傲地推了推眼睛腿。
滕其临眼神转了一圈,笑出了声:“保温杯装珍珠奶茶泡红枣枸杞?您这时尚可真超前。”
老爷子一脸你out了的表情:“年轻人不懂就不要乱说,我这个叫朋克养生。”
滕其临:“……”这前缀加上,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养生。
他决定换一个话题,问:“今天怎么穿成这样,之前最爱的那件肥白兔子黑夹克呢?”
“说了多少次了那叫流氓兔,流氓兔!什么肥白兔子!不知道名字就别乱叫!”老爷子脸一板,不高兴了,“我想穿什么穿什么!这几天就想走休闲风不行吗?!”
滕其临想起之前从听齐鸿影那听来的老爷子去大一教文化课的事,结合他长久以来爱看小说的习惯,拼拼凑凑也大致猜到了怎么回事,多半是最近没什么乐子,又被调去跨课教文学,想假装低调做个扫地僧式人物。
滕其临附和:“嗯,流氓兔,休闲风。”
老爷子看时间门也不早了,关掉光脑,起身要走,准备回去弄盒自热小火锅之类的随便吃点。
滕其临见老爷子要走,伸手搭住他肩膀:“教官,赏脸帮我接个风?”
老爷子回头盯着他,滕其临笑道:“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