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也逐渐升高, 头上是雨点打在遮雨蓬上噼啪作响，下边是河水流动的漱漱声, 躺在帐篷里犹如徜徉在大自然中, 与各方水流零距离接触，聆听它们优美的奏乐。
优美的奏乐……
优美你妹啊！！
藤檀一脚踢开被子，暴躁地揉乱了头发。
头顶上是鞭炮声, 下面是不停的歘歘歘，水流大一点帐篷还会颠簸, 本来要睡着了，下一秒就能给你摇醒, 简直是酷刑。
但好歹还是要眯一会儿, 不然明天的训练怎么办？
藤檀躺好放空自己，正放空得快要成功时，一声巨大的“嘭！！”传进了帐篷里。
有什么东西落水了, 藤檀瞬间睡意全无，抽出枕头边的枪.刺翻身坐起，外面接二连三传来“嘭嘭”，隐约还有叫喊声。
藤檀谨慎地将帐篷门拉开一条小缝往外看去。
看清楚后, 藤檀：“……”对不起我不是很懂你们男生的快乐。
营地上大半的帐篷开着门，本该在里面睡觉的人此刻一个接一个的跳进水里，互相攀比着谁溅起来的水花更高, 已经跳进水里的人则开始花式游泳，比谁会的姿势更多。
藤檀旁边帐篷里的齐鸿影看得心痒痒，佝偻着背从帐篷里像颗炮弹一射而出，扎进水里扬起的水花糊了藤檀一脸。
藤檀闭了闭眼。
我有三个字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齐鸿影下水是个信号，第一军其他几个还在观望的男生立马紧随其后，跟下饺子一样纷纷窜入水里。
营地是个斜坡, 水位越往上走越浅，藤檀她们所在的位置水位刚过小腿，但还有上涨的趋势。
藤檀收起枪.刺，把帐篷门拉开。帐篷门底下够高，也不用担心水漫进来。
齐鸿影见藤檀盘腿坐在帐篷里，拍着水面热情邀请：“要来体验一下吗？藤藤子。”
雨势逐渐平和，雨点滴落在水里砸起一个个小坑。
雨声和着大家的打闹声，也不知道是哪样更吵。
藤檀看着流动的雨水，好奇问道：“不脏吗？”
“嘿嘿，哥给你介绍介绍。”齐鸿影大拇指一弯，指着营地周围的网状栅栏，“那是什么？”
“防护网？”藤檀顺着他指的看过去，“教官说带电的。”
“诶。”藤檀察觉到不对，“带电的你们怎么没被电？”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玩意儿全名叫多功能露营防护网。”齐鸿影难得有机会显摆自己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知识储备，“围一圈形成完整的防护罩，可以过滤进化内部水流，并且外围离子防护罩能够小范围适当调解进入的水流速度，同时智能感应人体，有人离开它的圈定范围会有警报声。电呢，也确实带，不过有开关的。这东西造价高，除了大型露营有用，平时就是个鸡肋的存在，也就军部舍得拿钱来搞。”
“哇……”藤檀再一次惊叹于这些平时没什么用的东西竟然暗藏如此多的功能。
齐鸿影再次邀请她：“要来吗？不会的话我教你啊。”
藤檀眼神怀疑，语气迟疑：“你教我？”他的泳姿看着有点别致。
就这会儿功夫，水位又涨了不少。
齐鸿影游过去攀住藤檀的帐篷，表情得意：“别不信啊，你齐哥我可是浪里小白条，学校那些湖哪个我们私地下没……”
齐鸿影意识到说了什么，猛然住嘴。
藤檀恍然大悟：“原来院长养湖里的鱼是你……”
“我不知道！”齐鸿影打断藤檀，抽了抽嘴角，“没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啊藤藤子，这可是造谣！造谣！！造谣的小孩子不长个儿！！”
藤檀一脸我明白的表情，拍了拍齐鸿影的肩：“放心，这点秘密我还是能帮你守住的。”
齐鸿影决定转移话题：“……要不要下来？”
藤檀正想说话，一个水浪猛地叠过来，高大的水层打在防护罩上，清晰地映出边缘，落下进入防护罩时明显矮了很多，帐篷被轻轻抬起又放下。
游得正欢的男生们爆发出欢呼，权当是在冲浪。
藤檀眯了眯眼睛，笑道：“我试试。”
晃晃悠悠地攀住帐篷边缘翻下来，略带凉意的水冰得她一哆嗦。
“不能一直攀着啊。”齐鸿影说，“来，我带你。”
藤檀一顿，放下右手，扭头对齐鸿影说：“我自己琢磨一会儿，实在弄不会再找你。”
齐鸿影狐疑道：“你确定你自己能行？”
“能行。”藤檀甩了甩手，“陈肃之在盯着你呢，你俩有约会？”
“什么约会？！”齐鸿影呸了两声，“他想跟老子就游泳技术进行一场友好交流。”
藤檀鼓励他：“加油！技术层面的事，浪里小白条绝对不能输！”
“行，那你自己注意点啊。”齐鸿影转身，一步三回头的游走了。
确定齐鸿影走远，藤檀目光沉下来，慢慢下潜，右手抓住一截长条黑影一拉。
从河床方向延伸出来的黑色条状物用力挣动起来，产生的水波一层接一层，蔓延至河流上下。
藤檀双眸清亮，定定地看着底下，微微松开力道，任由黑色条状物缠住手臂将她拖向河底，同时精神力散开往上蔓延、扩大，变成透明的隔层将营地下方全部罩住，阻止过多的水流上涌。
这条河比藤檀想象中深得多，越向下，环境越发阴暗，几乎透不过光，压迫感袭来，像是潜伏着收割人头的死神。
下落到一定距离，藤檀扯住条状物不再前进，条状物见自己的猎物竟敢反抗，停滞了一瞬，开始疯狂扭动，无数条黑影自幽暗的河底涌出，搅动着河水，一部分破开水流向上袭去，一部分缠绕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茧，试图将藤檀包裹起来。
感受到逐渐增大的水压，藤檀眼睛越发明亮。
密密麻麻的黑影突然高频率的颤动起来，在寂静无声的河底，像是在反抗，又像是在狂欢。
河流被切割成上下两层，上面水流顺着地势奔腾而下，下方水层却被搅得浑浊不堪，数条黑影狂乱的舞动想要上走，却都被那层看不见的薄膜挡在了下面。
无数黑影争先恐后的钻出来，将那颗茧一层又一层的包裹起来不断压缩，以它在水中挥舞的力道，能毫不费力的绞碎任何东西。
藤檀平静的站在茧内，翠绿的瞳孔好似在发光，细小的墨色漩涡在极速旋转。
舞动黑影陡然停下。
此时水面上。
滕其临在营地里找了一圈，最后抓住正在和陈肃之研究如何能让狗刨姿势更美观的的齐鸿影。
“看到藤檀了吗？”
齐鸿影呛了口水，站起来咳嗽两声，往旁边偏转头：“她不是在帐篷那……人呢？！”
“她不见了。”滕其临有些焦躁。
“刚还在那儿说要自学游泳呢！”齐鸿影急了，“跑哪儿去了？”
“又不会丢。”陈肃之大字型摊开，努力让自己浮在水面上，“你俩就是爱操心，出了营地防护网会警报，要是溺水了天眼那儿能监测，再说了，那么大个人，有事儿她不会叫？”
陈肃之翻了个白眼：“你真当自己带孩子呢？”
齐鸿影没理他，看着滕其临下压的唇角，抹了把脸，凑近滕其临，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滕其临盯着水面：“底下有东西。”
齐鸿影一惊：“什么东西？”
滕其临摇头：“不清楚。”
“要不要报告教官？”齐鸿影瞥了眼头顶上的天眼，转了个角度。
“动静很大，但一瞬间就没了。”滕其临说，“就算去报告教官也拿不出说词。”
滕其临的感知从不出错，齐鸿影脸色凝重，问：“其他人呢？”
“我看了一圈，除了藤檀，大家都在。”滕其临皱眉，“苏观已经去河岸那边看了。”
“去上游。”齐鸿影朝上边游去，“刚我看她还不怎么会游泳，应该在上边水浅的地方。咱俩一人一边，再找一遍。”
不过这一遍还没找完，两人就在营地最上面、水位最浅的地方发现了正在吐泡泡的藤檀。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齐鸿影戳了下她脑儿门：“说好的学游泳呢藤藤子，怎么偷懒跑这儿来坐着？”
藤檀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滕其临走到她身前，动作顿了顿。
“教官刚发的通知，明天上午休息。”滕其临嘱咐她，“别玩儿太久，早点睡觉。”
藤檀半张脸埋在水里看着滕其临，乖乖地点点头。
滕其临拍了拍她脑袋，没再说什么，拉着齐鸿影转身离开。
藤檀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慢慢伸出藏在水下的手，赫然握着一节扭动的粗壮藤蔓。
藤檀面无表情盯着它看了一会儿。
感受到无形的压力，藤蔓扭起来的弧度越来越小。
藤檀撇撇嘴，手上用劲，一把将它捏爆。
看着散开在空气里，落入水中消失不见的绿色残渣，藤檀弯了弯眼睛。
影响异植的药这么快就有半成品了，看来接手的人头脑不错。
就是不知道她要的东西，进度如何。
*
事实证明昨晚教官取消早上训练的决定非常明智。闹了大半夜的学生们今天没一个早起的。
等到学生们难得睡到自然醒，已经快接近中午了，收拾收拾准备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