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理解,所以他不介意。
“你的案子已经了结了,除了蓝氏一脉被诛九族之外,牵连同案的还有吏部尚书詹徽、开国公常升、景川侯曹震、鹤庆侯张翼等等,连坐被族诛者一共一万五千余人。”
“为了不引起怀疑,我帮不了他们,只能救你一个。”
朱允熥坐在了蓝玉的对面,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淡淡的说道。
听到朱允熥的回答,蓝玉整张脸近乎扭曲,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几乎要将扶手捏得粉碎!
他恨!
很恨!
几十年的忠心不二,到最后却换来了一个家破人亡,自己也只能躲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苟且偷生!
“一个活口都没有?!”
良久之后,蓝玉终于逐渐平复,看着朱允熥,颤抖着嘴唇问道,脸上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股威严,更多的反而是失望、怨恨和无奈,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有,不过不多,都是些军中旧将,还有不少门客和庄奴,还有您的几个义子。”
“他们都会武,比那些无法逃走的族人幸运。”
朱允熥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听完朱允熥的回答,蓝玉浑身颤抖,眼眶变得通红,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痛苦。
族人都死绝了,留下那些门客和庄奴还有何用?!
“舅祖父可知陛下为何要杀你?”
朱允熥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
“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想立朱允炆为储君,又怕我们这些朝中老臣将来掣肘,所以才不惜诬陷忠良,大开杀戒吗?!”
“詹徽、常升、曹震、张翼等人都是良臣,从未与我有过结党之实,他们都是无辜的!为了皇权,他真的是老糊涂了!”
蓝玉紧咬着牙关,一脸不甘的说道,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看清这一切。
“他要杀你,远远不止这些!”
可是朱允熥却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还有什么?!”
蓝玉眉头皱起,看向了朱允熥,沉声问道。
“你立的战功太多了!多到让陛下害怕!放眼三军,你的军令甚至足够盖过陛下的圣旨带来的威慑!”
“功高震主!换作任何人都会忌惮你,何况你后来日渐恣意骄横,多次违背圣命,甚至公然质疑陛下的决定!”
“而且还蓄养了许多庄奴、义子,乘势横行霸道。甚至一度强占东昌府的民田,后被陛下谴御史查问,你不但不知悔改,竟然直接将御史赶走!怎能不犯君威?!”
“洪武十二年,你在北征南返时,夜抵喜峰关,守关官吏没能及时开门接纳,你便纵兵毁关,破门而入,你以为陛下对此丝毫不知?!”
“除此之外,你在北征之时居然与元主的妃子有了私情,致使元妃羞愧自杀,为此还受到了陛下严厉斥责,可你毫无悔过之心,行事依然我行我素,居然在酒宴之上口出狂言,声称军中将校升降进退,大权全都操于你一人之手!”
“这些你全都忘了吗?!”
朱允熥无奈的摇了摇头,连珠炮一般把蓝玉数落的体无完肤。
听着这些所犯过错,蓝玉直接呆在了椅子上,往日的一幕幕不停地在脑海中闪现,恍然大悟之后的他顿时泄了气,挺拔的身躯忍不住瘫在了椅子上,蔫头耷脑。
“你不止得罪了陛下,朝中上下的人几乎都让你得罪光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盼着这一天?!”
“陛下杀你,并非只为扶正朱允炆,而是已经对你彻底失去了信任!”
朱允熥看着蓝玉,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这最后的一句,彻底击碎了蓝玉原本坚如磐石的内心。
看着颓废无比的蓝玉,朱允熥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坐在对面,等待着蓝玉自己缓过来。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良久之后,蓝玉终于回过神来,抬头再次看向了朱允熥,迟疑着问道。
朱允熥如今的年纪不过十六岁,刚才说的那些往事,好多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更何况一个玩物丧志的纨绔,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只要我想知道,就没有我无法知道的事,若没有这点能耐,又怎么能将你救下,而且还能瞒天过海?”
朱允熥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你救我,恐怕不只为了那点所谓的亲情吧?”
蓝玉看着朱允熥,沉默了一会儿,认真的问道,双眼之中逐渐重新焕发了神采。
朱允熥没有说话,而是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密信,缓缓放在了蓝玉的面前。
蓝玉迟疑了一下,拿起桌案上的密信,缓缓打开,转瞬之后,突然脸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