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凰从睡梦中惊醒,抓着被单的手指泛白,额头青筋微突。
从窗帘透出的朦胧光线让司凰知道现在应该是凌晨,一双黑沉沉的眼眸被汗湿的黑遮掩,从喉咙里出粗哑的喘息声,就好像是困兽的挣扎。
“哈……呵呵呵呵呵。”忽然,粗哑的喘息化为了笑声,初听着像是愉快,可是配合司凰现在一手捂住双眼,昂着脖子的模样,就显得诡怪起来。
到了最后,笑到喉咙生痛,那笑声也更像是抽泣,绝望疯癫。
一直到笑不出来,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捂住双眼的手向上撩去汗湿的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也露出被隐藏的双眼。
如果有人在这里,一定会意外这双眼睛不但没有丝毫的泪水,反而冷静的可怕,太过冷静的黝黑透出一丝魔性。
【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没有让司凰的脸色有丝毫的变化,她无声的扯动了下嘴角,掀开被子下床。
浴室里有一面全身镜,司凰站在镜子前,看着对面倒映出来的人。
少年大约十六七岁,四肢纤细修长,线条感流畅优美,肌肤在浴室的灯光和瓷砖的反光下更白如玉瓷。最美好的是她的一张脸,饱满的额头下长长的眉毛几近鬓,眉形无需修剪自然有型,眉下的双眼半眯着,眼尾上翘和长密的眼睫配合得完美无缺,此时里面的瞳仁浓稠无光的盯着对方,无情的神色使得这张还稚嫩的脸显得冷酷而浓艳。
这是一张被上帝亲吻的脸庞,美丽得无关性别,雌雄莫辩。
不过,不去看她的身体,一头凌乱的短,自然会让人将她认作男孩。
事实上,她现在的身份,乃至是身份证都是男性。
司凰高深莫测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半响,忽然闭上眼睛,过了两秒再睁开的时候,眼里的黑暗犹如雨过天晴的碧蓝天空,眉宇展开,绽开并不算灿烂的笑容。
纯真、无邪、犹如天使!
只是天使来的快,消失的也快,嘴角的弧度微微变化,充满厌弃的嘲讽。
司凰转过身,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背纵横交错的鞭痕。
这三天她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除了吃饭外就是躺在床上养伤,还有回忆前生的一幕幕,总结出一句话——她前世二十八岁的人生,一直都在为别人而活,被人利用完全部的价值,到死都没有一个葬身之地,被抛尸在外,肉身被人凌辱后,再到被野兽啃食,最后爬满虫蚁,成为大自然的养料。
三个夜晚,她都在做同一个梦,梦中的她一次次的体会死亡时那漫长的绝望痛苦。
【你还有十天的寿命。】脑海里又响起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这回司凰回应了,“我知道。”转身去打开淋浴,声音在水声中模糊,“这次,我会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命。”
*
重生回来的司凰今年才十六岁,身高却已经有一米七二,哪怕是在同龄的男生里也算中上。
她打开衣柜,从里面一堆暗色系的衣服里选了件灰蓝色的T恤,外披黑色针织衫,下面配一件同款的黑色休闲牛仔裤,再看镜子里的自己,额前略长的黑遮住了半张脸,让整个人显得阴郁。
司凰回想,十八岁前的她就是这样内向阴郁的形象,是司桦的影子,为凸显司桦的光明,绝对不能抢了他的风头。直到十八岁后,她的价值被挖掘出来,才被允许现于人前,却成了更可悲的提线傀儡……
嫣红的嘴唇勾了勾,司凰伸手把额头的黑往上撩了撩,露出了完美的脸庞,还嫌不满意似的对镜子里比了比姿势,微挑高眉毛,刹那间哪里还有什么阴郁少年,分明是个光芒四射的模。
“扣扣”
房门被敲响了两下,面无表情的妇女端着早餐走进来。
原本打算和平时一样把早餐放下就走,忽然听到窗帘“刷”的被拉开的声音,本能的抬头看去,见修长的少年刚刚放下拉窗帘的手,好像是深深的呼吸了一回,接着扭头看过来。
“早上好。”
晨光普照的人,优雅的笑容,清醇的嗓音。
咚——
司凰淡然看着落地的餐盘,悠闲的脚步却有种说不出的贵雅,直到呆立的张妈身边停驻,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昨天晚上被小情人伺候得快乐吗?”
张妈一愣,用一贯古板的表情看向司凰,头却被一只手突然压住,巨大的力道将她压倒在地。
面庞好死不死正好压在刚刚落地摔碎的餐盘上。
“啊……唔!”嘶喊还没有叫出口,就被更加用力的压下去,嘴唇压地变形。
“嘘。”司凰蹲着身子,柔声安抚,“安静点。”放开的手,慢条斯理的在张妈衣服上擦拭着,“放心吧,你的小情人不会因为你破相而离开你,毕竟我卡上的钱不少。”
原本要大怒的张妈闻言脸色一僵,在心里挣扎着司凰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大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污蔑!大少爷的卡虽然被我保管,可每一笔钱,我都是花在大少爷的身上。”
一句话说完,张妈就闭嘴了。被碎片撕裂的伤口太疼。
半响没听到司凰的回应,张妈抬头现对方已经走出去了几米远,那个背影笔挺却不僵直,和往日总是含胸低头走路的大少爷完全不一样。
一回想刚刚司凰温柔低醇的华丽嗓音,张妈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寒颤。
下楼梯时的司凰抬眸看着正在用餐的女人和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脑中的思绪已经转了个圈。
她记得十六岁这年的鞭伤是被司智韩打的,原因是她晚上在外面夜店厮混,更重要的是她差点带司桦遇害。
司智韩打她一点都没留手,应该是真的没考虑会不会打死她,打完之后就丢她在房里自生自灭,从没来看望过她。前生她因为这次的重刑了一场高烧,差点死掉。这次呢?应该是真的死了,换来了新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