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被钢琴声驱散干净。
这钢琴曲不过短短三分钟,节奏分明,轻快有度,比不上名曲却也是少有的精品钢琴曲。
司凰弹完后,双手还放在黑白钢琴键上,有钢琴键的衬托更让人清晰的认识到她根根手指的细长白皙,指甲淡粉晶莹,看起来漂亮极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雷挈都难以想象这一双看起来漂亮又脆弱的手,无论是握枪还是打人都狠绝给力。
钢琴声结束后,房间里就安静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司凰才转头看向伊凡·贾斯帕,微微抬起的下颚是浑然天成的高傲,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伊凡·贾斯帕和她对视了四五秒,然后慢慢的露出了微笑,那笑容精准到分毫似的毫无破绽,展露出最亲和的温柔以及敬爱,“大小姐,弹得很棒。”
他的声音是从喉咙深处出来的干涩沙哑,和完美的表情构成诡异的对比。
司凰轻轻地哼了声,然后说:“我渴了。”
“大小姐请坐着稍等片刻。”伊凡·贾斯帕弯腰。
他的目光落在司凰没有穿鞋子的脚上,转身却没有去倒茶,反而走向了试衣间。
高挺的身影进入试衣间,消失在司凰和雷挈两人的视线里,雷挈满脑子里都是疑问,可真的有机会问话的时候他却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不跑吗?”雷挈一开口就掩饰不了语气的虚弱嘶哑。
司凰没有说话。
雷挈一时之间抓不准她的心思,“不跑的话就过来帮我包扎一下伤口,”他狼狈的笑了下,“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了。”
司凰还是没有说话,伊凡·贾斯帕已经从试衣间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双女式的高跟鞋。
来到司凰的面前,他单膝跪在地上,伸手准备捧起司凰的脚,温柔的语气用尊敬的平调说:“大小姐,光着脚会生病。”
之所以光着脚走出来,也是因为换装的时间不够。
虽然司凰跟雷挈说让他拦住伊凡·贾斯帕三分钟,实际上是给雷挈压力,只需要两分钟就差不多够了,谁知道对方才拦下一分多钟,也不知道是雷挈不擅长,还是伊凡·贾斯帕这人太不好糊弄。或者,两者都有吧。
这时候的司凰面对伊凡·贾斯帕的亲近,她抬起脚就踢开了那双轻柔靠近的手掌。
伊凡·贾斯帕抬起头疑惑的看向她。
“谁让你触碰我了。”司凰傲慢的俯视着这个几分钟前还威胁着他们生命的成熟男人,嘲笑道:“伊凡,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
不远处受着伤的雷挈被司凰这种不怕死的举动,刺激得心脏剧烈跳动,伤口的血流得更快。
反观伊凡·贾斯帕却没有生气,他低下头,“对不起,是我的失误。”
这句话说完,他就从裤口袋里掏出了一双白手套,把双手套了进去。
这回他再次伸手,司凰没有再反抗却也没有配合。
伊凡·贾斯帕又抽出上衣衣装口袋里的帕子,一手捧着司凰的后脚跟,一手拿着帕子动作轻柔又干练的擦拭着她的脚掌。
从雷挈的方向去看,能把两人的互动看得清清楚楚,连伊凡·贾斯帕稳定没有丝毫动摇的指尖都能看清。
他的单膝跪地的姿势到服务司凰的行为都正规优雅到让雷挈目瞪口呆,心想连皮尔斯家族里看到的大管家在礼仪上都无法与伊凡·贾斯帕相比。
这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伊凡·贾斯帕在做什么!?虽然雷挈听说过伊凡·贾斯帕把以往的公主都捧在手心里的伺候,却没有真的亲眼见到过他服务到这种程度,这到底是不是正常的?不对!他在想什么?伊凡·贾斯帕这个人本身就不正常,行事作风又怎么会正常!
在雷挈胡思乱想的时候,司凰已经在伊凡·贾斯帕的专业服侍下穿好了鞋子。
她站起来走向雷挈。
雷挈不自觉的绷紧了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心跳有点加。
伊凡·贾斯帕一步步紧随在她的身旁。
在雷挈对面的沙椅上坐下,司凰轻微的侧头,余光扫到了小圆桌上的精美茶具。
站在她身旁的伊凡·贾斯帕仿佛注意到了,走过来端起了茶具托盘,向司凰轻声问道:“这次大小姐需要添加什么口味?”
“牛奶,还有蜂蜜,要两勺。”司凰连个目光都没有给他。
“好的。”伊凡·贾斯帕深蓝色的眼神深邃的看着她,一手端着盘子,另外只手贴着自己的胸口向她弯腰,也不管她是否看见了。
房间里就有煮茶的工具,伊凡·贾斯帕走到了离他们有五六米外的吧台上为他的大小姐煮红茶。
虽然他似乎并没有关注司凰和雷挈两人的举动,还是让雷挈感觉到了压力,故作镇定的笑道:“方便也给我来一杯吗?”
他并不想引起伊凡·贾斯帕的注意,不过是想提醒司凰自己的存在,因为他也闹不清楚现在的司凰到底是什么意思。
庆幸的是伊凡·贾斯帕好像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对于他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反应。
司凰终于对他说话,“你还能坚持多久?”
这句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让雷挈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他憋屈的咬牙道:“不知道,不过你愿意帮帮我的话,我想我还能坚持几十年。”
“我为什么要帮你?”司凰说。
雷挈张了张嘴,目光不动声色的扫向伊凡·贾斯帕,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一个人就能对付伊凡·贾斯帕了吗?
“说说看,你有什么让我帮助你的价值。”司凰的态度就好像是施舍。
雷挈神色惊异,甚至忍不住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司凰,一个人怎么能说变就变?这完全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司凰!
忽然,雷挈的脑子里浮现司凰扮演《时间之牙》里神官米修斯的画面,然后就产生了明悟:或许其他人做不到,可以司凰的演技却可以!
只是现在他说的话什么意思?这是在演技?还是认真的?雷挈仔细打量着司凰的神色,却无法看清那张面具后真实的表情。
“我的忍耐性很好。”司凰嘴上这么说着。
雷挈却莫名觉得这句话是反意思,对方的语气里分明满满的都是不耐的嫌弃。
“你可以慢慢想,”司凰接着说:“想到血流干了都没关系。”
“我的价值我自己说了不算。”雷挈把皮球踢回给司凰,“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司凰托着下巴,目光打量着雷挈的全身,她的目光毫不掩饰,让雷挈神经不断的跳动。
之前两人还是一起逃亡的患难者,现在对方摇身一变就成了掌控他命的人,老天真会开玩笑!
“作我的仆人,听我的话。”司凰开口。
“什么?”雷挈惊愕。
司凰还是那副漫不经心,腰却挺得笔挺的姿态,“我救你的命,你就乖乖听我的话,这很公平。”
“……”雷挈张了张嘴,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