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卿话音未落,一道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段惜一抬头,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这便是你要娶的女人?”他问。
……还真是他。段惜眨了眨眼睛,克制住打招呼的冲动,假装不认识。
“仙魔试炼大会还有三日才开始,魔尊来早了。”谢道卿淡漠开口。
魔尊?谁是魔尊?北辰星?这家伙篡位成功了?段惜顿时八卦之心横生,可惜眼下不是时候,只能强行按捺下去。
北辰星无视谢道卿的话,不紧不慢地走进厅内,最后停在了段惜面前,勾起唇角打量她。
与谢道卿相比,北辰星生得更为阴柔,五官妍丽不似男子,一双狐狸眼更是极美,眼波流转间便能勾人心魄。段惜还记得自己正是因为他这张脸,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出手救他一命。
时隔二十年,他这张脸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段惜看到后却不觉怀念……毕竟于她而言,上次见面也不过一个月前的事。
“眼睛大而无神,鼻梁略有些塌,三庭五眼的比例也不算太好,”他说了一堆,然后总结,“真丑。”
段惜:“……”走个神的功夫,怎么开始人身攻击了?
北辰星勾起唇角,抬眸看向谢道卿:“才短短二十年,你的审美便下降这么多?”
……她当初教他‘审美’这个词时,可不是叫他用来攻击她的。段惜嘴角抽了抽,正在思考是继续站在这儿还是离开时,他突然又道:“表情也蠢,莫非如传言所说是个傻子?”
“你才傻!”段惜无语。
北辰星眯起长眸,倏然放出威压:“你说什么?”
段惜被压迫得险些跪下,好在谢道卿及时扶住了她,输出一股灵力为她挡去威压,她这才勉强站稳了。
“北辰星,你确定要在我源清宗撒野?”谢道卿面无表情。
北辰星笑了,一张脸美得透着妖气:“谢道卿,你护着她?”
段惜眼眸微动,试探地看向谢道卿,只见谢道卿沉默不语,并未回答他。
北辰星唇角笑意愈发深了,只是眼神越来越冷:“你若护着她,那我更要杀她了。”
话音未落,杀气横生,一股力量强行冲来,谢道卿眼神一暗,伸手将段惜揽到怀中,另一只手直接朝他击去。
两个人都是近乎化臻的境界,如今这一下又都用尽全力,灵力与灵力碰撞的瞬间发出的巨响,直接将房屋都震塌了,好好的楼宇转眼成了废墟,三人也暴露在穹顶之下。
段惜虽被谢道卿护在怀里,但也伤了心肺,为了不晕过去硬生生将血咽了下去。
两人一击之后又要再动手,谢千羽及时赶来,当即呵斥一声:“住手!”
两人同时一停,谢千羽闪身上前,直接将段惜拉到身后,冷着脸看向北辰星:“仙魔试炼大会还有三日才开始,你现在来做什么?”
“你们兄妹,就只会说同样的话?”北辰星挑眉,全然没了刚才的杀意。
谢千羽表情愈发冷凝,接着往前走了一步,将段惜护得更为严实。
北辰星看到她的小动作,唇角笑意更深:“才二十年,你也要换个人护了?看你平日与谢道卿针锋相对,我还以为你有多向着她,合着只是演给外人看的?”
谢千羽表情一窒。
“也是,到底你们才是一家人。”北辰星意味深长。
段惜:“……”这人阴阳怪气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强了。
“今日是谢宗主下聘之日,也不知都送了什么。”北辰星在废墟中走了一圈,找到一只压在碎石下的荷包。
段惜顿了顿,一摸身上空空如也,才发现不知何时掉了。
北辰星将荷包中的钥匙取出,置于烈阳下打量片刻,笑了:“藏宝阁还未注灵的钥匙,还真是个好东西,果然应了一句老话,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北辰星,你究竟想做什么?”谢千羽听不下去了。
“本尊方才已经说了,来恭贺谢宗主新婚之喜,”北辰星看向谢千羽,“也恭喜小丫头,要有新嫂子了。”
‘小丫头’一词,是段惜对谢千羽的专属称谓。这个名词一出,段惜总算确定了,这货就是为了恶心谢家兄妹来的。
北辰星还在持续输出:“都道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你们两兄妹就不必担心了,旧人死得透透的,不会惹你们晦气。”
“占着她的宗门,用她那点家当下聘,她若泉下有知,定是欢欣鼓舞弹冠相庆,恨不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亲自来喝一杯喜酒。”
“不对,她不在棺材里,谢宗主为了操痴情人设,从未让人入土为安,只是如今既然要娶新人,确定还留着尸体吗?不如交给本尊,也省得新人瞧见了心里不舒服。”
他一字一句极尽讽刺,不少词汇还是段惜曾经教过的。如果谢千羽不在,段惜倒是愿意让他多骂几句,好好恶心谢道卿一番,谁让他才是婚事的始作俑者。
可惜谢千羽此刻浑身颤抖脸颊通红,眼看着都快哭了,她只能轻轻拉了一下谢千羽的袖子。
谢千羽抿着唇回头。
“师父,我怕。”她可怜巴巴地说。
北辰星顿时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当着他的面,谢千羽看向段惜,心情沉重得竟然张不开嘴,仿佛只是对她好好说一句话,都是对段芸的背叛。
段惜看着她痛苦纠结的样子,心里叹了声气:“师父,我们先走好吗?”
谢千羽回神,沉默许久后往外走去,段惜见状赶紧跟上。
北辰星看着她笨拙的背影,轻嗤:“蠢货。”
段惜:“……”老子能听见!
跟着谢千羽一路回到寝殿,刚要跟着进门,谢千羽便挡在了门口。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师父。”段惜讨好一笑。
可惜这招今日对谢千羽没用,反而让她心生烦闷,当着段惜的面将门拍上了。
段惜摸了摸险些被拍到的鼻子,思考一瞬后还是推门进去了。
“我不是让你回去?!”谢千羽烦躁。
段惜只当没听见,径直走到她面前:“师父,别被北辰星绕进去啊。”
谢千羽一顿。
“师伯之所以娶我,是因为知道我是你的徒弟,想给你一个交代,而非是看上我这个人了,我要嫁给师伯,是不堪流言蜚语,并非心悦师伯,他给聘礼,你给嫁妆,都是一个道理,便是不想叫人看轻了彼此,看轻了我,一切皆是权衡利弊,没有感情纠葛。”
段惜说着,见她面色渐缓,又补充一句:“这件事里,没有任何人的地位被取代,师父不必愧疚。”
谢千羽眼底闪过一丝怔愣,许久不发一言。
段惜索性在地上坐下,默默等她自己想通。
许久,谢千羽才缓缓开口:“姚姑一直说你比从前聪慧许多,我还没当回事,如今看来倒像是真的。”
来主峰时,明明还是个话都说不囫囵的丫头,如今竟也能讲道理了。
段惜闻言也没有太大反应:“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