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一见如故，还有着同样的生辰，段惜简直像一个精心包装的礼物，推到了二人面前。然而她的身世又极为干净，刚才她去沐浴的功夫，便已经有人送上来了。
段惜震惊地停下脚步，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两人说话间，管家便带着段惜来了。
“回少爷，等到下个月初八，就十五岁了。”
段惜眨了眨眼睛：“确实是意外。”
慕容卿扫了他一眼，清俊的脸上无波无澜：“只是觉得他有些特别。”
慕容卿也看出了她的不感兴趣，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烦躁，不过这股烦躁来得毫无缘由，他面上没有显露半分：“既然不愿，那就算了，孤没有勉强人的兴趣。”
慕容卿眼神微凉，周身气压默默低了下来。
“这么巧？骗我的吧？”段惜下意识反应是骗人，但见两人态度又不像，一时间也迟疑了，“那还真是……巧。”
……她就说么，虽然生下来就做了乞丐，爹妈是谁都不知道，可心里总觉得自己是有大造化的人，之前还跟人吹牛说要做个郡主县主之类的，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真的实现了。
这事儿算是过去了，林辰见慕容卿不说话，便主动追问：“你今年多大了？”
“段惜，你想留在林家吗？”他问。
慕容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确实瞧着心思活泛。”
段惜说完，慕容卿和林辰同时愣了一下，林辰随即笑了起来：“那还真是有缘。”
段惜扯了一下唇角，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掉进了林辰的大坑，默默将他骂了三百遍后一脸真诚道：“小的福薄，只怕受不起皇宫的泼天富贵，但殿下一句话，小的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
林辰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段惜干笑一声，算是糊弄过去了。
林辰渐渐回过味来：“只向他请安？”
慕容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皇宫也不去？”
段惜道了声谢，便进屋洗澡去了。她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洗过了，因此很识趣地没有直接跳进浴桶，而是站在桶旁用毛巾沾水擦洗，等到洗去所有脏污，露出下头白净的肤色时，才进水里好好泡一泡。
的确是个小乞丐，且一出生就是乞丐，这么多年一直在京中乞讨，一切都有迹可循。
慕容卿淡淡颔首，要进马车时突然想到什么，又突然停了下来，当着众人的面丢出一样东西。东西在半空划出一道弧度，直奔段惜而去，段惜下意识接住，便看到一个小瓷瓶。
没办法，谁叫咱身份卑微呢，不过她自由惯了，确实对皇宫不感兴趣，如今肯留在林家也是迫于生计，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想去那种规矩太多的地方。
洗过的段惜肤色白净光滑，还泛着点点热气带来的红晕，双眸明亮唇色嫣红，漂亮得像是画上出来的。两人看到这样的段惜，都略微有一瞬愣神，只有管家笑道：“老奴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漂亮的娃娃。”
“什么都不必做，你是个有福的，日后就是我的义妹、林家的小姐了。”林辰头也不回道。
两人本打算出城走走，没想到临时撞上个小乞丐，只能改变主意，带着他回了林家。
段惜没听太清，只听到他说要请安，便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慕容卿面前：“参见少爷。”
她的脸虽脏兮兮的，可眼睛却是无辜且明亮，管家对上的瞬间就不忍斥责了，蹙着眉头一边教她规矩，一边带她去了下人们住的院子，找了一间偏房给她。
慕容卿眼眸微动。
段惜一顿：“不就这一个主子吗？”
“哪里都特别。”慕容卿给出回答。
“不过卑职上辈子若与他见过，也定是一段孽缘，那小子一看就是个不老实的。”林辰唇角挂笑。
林辰笑了笑：“实不相瞒，卑职也觉得挺特别的，还觉得……一见如故，好似上辈子见过一样。”
确实，慕容卿在，谁也不敢说自己与他能并为主子。但林辰还是笑了：“是只有他一个主子，可你既然进了我林府，不将我当主子，至少也得将我当主家吧？”
“殿下心不静呐，”林辰玩味一笑，“那小乞丐究竟有什么魔力，能叫殿下牵肠挂肚至如此地步？”
段惜嘿嘿一笑：“少爷，不就是误会了您的身份么，不至于将我赶走吧？”
林辰轻嗤一声，扭头往院中走，段惜赶紧跟上：“少爷，小的以后做些什么啊？”
段惜晃了晃瓶子，有些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先去洗洗，换身衣裳，见过少爷之后再安排差事。”管家说着，叫人送了热水和衣服来。
“确实好看，像个姑娘。”林辰最先回过神来。
“那要是有比林家更好的去处，你去吗？”林辰又问。
慕容卿扫了她一眼，直接起身往外走，段惜跟着林辰一起去送他，一路送到门口。
林辰似笑非笑。
“还不快向主子们请安。”管家低声提醒。
慕容卿没说什么，扭头便上了马车。
她在这边沐浴，慕容卿和林辰在不远处的庭园里下棋。今日的慕容卿有些心不在焉，落了一子后便听到林辰轻笑：“你输了。”
“什么？”段惜不明所以。
段惜相当机灵：“参见林少爷。”
一进家门，便有管家迎上来，林辰摆摆手，将段惜交给他，自己和慕容卿一起喝茶聊天去了。
慕容卿回神，索性不下了：“无聊。”
段惜心里没忍住又骂他一句。
不对，不是郡主县主，只是林家的干女儿而已。
“我们两个，也是下个月初八的生辰。”
林辰似乎也想到了，一时间有些好笑。
慕容卿唇角无声扬起。
段惜第一次来这么好的地方，一路上东张西望，看见什么都忍不住摸一摸。管家虽不知她的来路，但见她用脏兮兮的手去碰那些花草，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训人了：“你这小子，能不能规矩点？”
慕容卿顿了顿：“算了，别耽误了他的前程。”男人进宫，是要先进净事房一遭的。
林辰本以为段惜是男子，所以才准备留在林家，但如果是女子，那就另当别论了。他噙着笑看了眼慕容卿，却不打算将人直接给他。
“可不就是，太巧了。”林辰勾唇。
林辰笑得愈发真切，却故作为难地看向慕容卿：“殿下，这可怎么办？”
“殿下，过两日有空了，卑职再陪您去郊外踏青。”林辰笑道。
“没赶你，是让你去更好的地方。”林辰挑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林辰轻嗤一声：“你口风倒是转得快。”
段惜愣了愣，默默将两人名字念了三遍，回过味后干笑：“我刚才听你叫他少爷，还以为你是侍卫来着……”
……岂不是更厉害了？！那可是权势滔天的林家！段惜回过神来，兴高采烈地追过去：“哥哥！”
……殿下？段惜惊讶一瞬看向慕容卿，却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视线。
“是活血化瘀的药膏。” 林辰笑着解释。
小姑娘刻意捏着嗓子说话，本来还挺好听，可林辰却抖了一下，莫名觉得有点……膈应？
“不去，”段惜相当识时务，“就是皇宫我也不去，我以后就跟着林少爷了。”
“哪里特别？”林辰追问。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当今太子慕容卿，你这丫头看似机灵，怎么也有犯蠢的时候，即便不知本朝太子名讳，也该知道慕容是国姓吧？”林辰在一旁幽幽说着风凉话。
段惜瞬间无辜地看向他。
段惜惊讶一瞬：“没想到殿下还挺体恤下人。”
慕容卿扫了他一眼：“恐怕本就是个姑娘。”
“少爷若是喜欢，可以带回东宫。”
段惜：“当然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