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高门贵女,薛清澜一言一行,都经过仔细推敲,严格训练。
这种妩媚娇弱情态,原本只在婚后,与夫君内室亲昵之时,方可表露一二。
此刻,她深感洛二公子恩情,不由自主作出娇怯情态来,带着羞涩与感激说:
“子清兄待清澜,一片真心,此生定不相负。”
洛子清很不习惯薛清澜这幅模样。
雪娘从来不曾这样从眼帘底下瞧人。
总是大眼睛闪亮亮地直瞪着自己看,欢喜与不欢喜都在眼底,一目了然。
却另有一番娇媚与天真。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把戏,勾栏女子才会做弄。
清澜怎么会有如此扭捏情态?
洛子清皱皱眉,陡然想起古琴一事。
便开口问道:“去年春天,你曾问我求过一架古琴,可还记得?”
薛清澜自然记得,子清说起正事,她立刻端正神色,身子挺直了些,收起那柔弱姿态。
疑惑地问道:“记得,此琴可是有什么不妥?”
“那倒没有,只是我日前才得知,古琴是雪娘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所以……”
洛子清从袖笼里拿出一千两银票,放到桌上。
薛清澜立刻说:
“是清澜冒昧了,原不知此琴对雪娘姑娘意义非凡,明日便使人将琴送回侯府,烦请代清澜与雪娘姑娘致歉才好。”
又说银票就当做给雪娘的补偿,洛子清却坚辞不受。
两人互相推辞几个来回,洛子清急道:
“雪娘是我的人,有什么委屈自然由我补偿。”
薛清澜愣了,这话听着好别扭,罗雪娘是他的人?
洛子清没有意识到自己此言不妥,听着与薛清澜分了彼此,倒是与雪娘几多亲切。
他向来惯于真情流露,不屑于伪装扯谎。
对雪娘如此,对薛清澜更是如此。
却不知道,很多时候,真话要藏着说。
洛子清想着还要给雪娘看宅子,把银票往薛清澜手边一推,便起身告辞。
学府街的宅子不好找,得慢慢寻摸。
清影院里,雪娘唤来荀嬷嬷。
冬日阳光清冽,透过糊窗的棉纱照在她脸上,留下模模糊糊的影子,像是谁在她脸上划了几道印子,有些凄厉。
荀嬷嬷立在门边,雪娘不作声,她便一直站着。
雪娘看着窗外,枝头寥落,冬寒逼人,她眼泪无声地流。
她好难过,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以后也不打算再嫁人了。
肚里这孩子,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机会,能有自己的孩儿,有真正亲人。
与洛子清和离,雪娘失望愤怒大于痛苦悲伤。
一旦看清楚二爷的心,她立马收起情意,变得决然。
不爱自己的人,不值得为他流泪。
但是要流掉这个孩子,简直挖她的心一般疼痛,肝肠寸断。
良久,雪娘叹一口气,抹去腮边的眼泪说:
“烦请嬷嬷去告诉大夫人,我想好了,尽快安排,赐我一碗落胎药吧。”
荀嬷嬷动了动身子,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行礼转身出去。
徐大夫人听了禀报,松了一口气。
却也心中闷闷地,好端端地,谁愿意做这种事情?
她肚子里的肉,也是自己的亲孙儿,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