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为孤女,虽凄惨了些,但也有好处,可以任着自己的性子,做些喜欢的事情,不必顾忌家中父母亲眷的名声受累。我嫁过人,知道在后院过活是什么滋味,那种生活与我心性实在不合,所以宁愿终身不嫁,一辈子从医。”
齐林脸红了一阵子,才说:
“我知道自己不如齐王那般富贵,也没有洛将军的英武,但是我与你皆痴心医学,也算志同道合,我敬佩你想推广女医的理想,日后必不会将你拘泥于后院,你我若能携手,一同行医,不也是畅意人生?”
雪娘摇头道:
“拘泥我的不会是你,是后院女眷,是这世道规矩。若我不从,不但自己会被打杀,还会连累众人,你毕竟姓齐,不像我,孓然一身,无所牵挂。”
齐林神色暗淡,他想起家中三五个姐姐妹妹,又何尝没有医学天分,也不乏有志从医的。
可都被拘在后院,学针线女工,学管家理事,学内宅争斗。
他心知雪娘所言甚是,除非她不嫁人,不然女医理想就是一句空话。
“我知道了,日后会与你做行医路上的知己好友,望你能如愿以偿,成为大魏一代名医。”
雪娘知道齐林此话发自肺腑,欣慰地对他笑了笑,低头继续扎针。
十月初,恩济堂的学徒与雇工们按例去山里采药。
按理坐堂大夫们是不用去的,齐林却来邀请雪娘同往。
“这时节山里银杏叶与枫叶正交相辉映,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金黄与金红,间或交错,煞是好看。”
“咱们不但可以去挖药材,还可以采些山里的板栗榛子,回来用药材炒制,做零嘴儿吃。”
齐林很了解小姑娘的心思,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
他也不着急,慢慢地,絮絮叨叨,把山里景象描绘得画儿一般。
雪娘没动心,吉祥如意先动心了。
十几岁的丫鬟,哪个不爱玩啊?
以前也就跟着柳夫人去庙里烧香,能进山里逛逛里。
身边还有一堆人看着,不能自由走动。
雪娘也动心了,她在北疆多自由啊!
到了京城这几年,哪怕是去马场,也拘束得很。
自从那日敞开心扉交谈后,两人相处越来越自然,齐林依旧温和体贴,只是少了些刻意讨好的意味。
这种细微变化让雪娘心里松了一口气,也就没了避嫌的心思。
吉祥与如意殷切地看着她,尤其如意,一直拼命点头,就差开口相求:
“姑娘你行行好,就带我们去玩玩吧!”
雪娘微微点头,两丫鬟忍不住欢呼起来,把齐林也给逗笑了。
翌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山。
山中景色果然变幻多姿,一路各种山珍野果,齐林给雪娘讲解这山里的一些药材,雪娘听得津津有味。
她在北疆也会去采药,但那边药草品种不一样,这芒山连绵几十里,山里物种繁多,目不暇接。
也有毒物毒草。
雪娘在山中认识了一个朋友,连太医家嫡小姐,连翘。
齐连两家算是世交,只是连家人丁不旺,三代单传,到连翘这一代,好歹生了长子连黄后,又有了个女儿。
连太医三年前去世,连黄如今已经是太医院的值正太医。
连翘自幼喜好医术,堪称医痴,可惜她虽为连家夫妇掌上明珠,自幼受宠,却也不能出门行医。
日常只能拿身边几个丫鬟婆子练手,实在手痒了便给外面的猫儿狗儿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