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雪茹打定了主意,走回内室,等着翠烟与白石回来替她梳妆打扮。
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翠烟才带着白石回来。白石一进屋便朝钟雪茹行了一礼:“公主,步辇已经备好,奴婢也托人去五皇子那儿递了话。”
白石做事考虑得还是比翠烟周全些,钟雪茹十分满意,不过她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略略颔首,而后朝她们挥了下手。白石自然心领神会,与翠烟一左一右地伺候钟雪茹打扮。
钟雪茹平日里用不了这么多珠钗玉环,只觉得妆台上的每一根簪都格外好看。其中她最喜欢用金丝银线缠出的凤蝶,蝶翼以翠绿与绯红的宝玉点缀,可惜与她今日所选的宝蓝色罗裙不搭调,白石自然没有选它。她挑了一根白玉簪,同体雪亮剔透,清尘如月。玉簪螺髻,美人酥手,虽然怀兴公主这张脸称不上绝色,但一番打扮之后,倒也令人赏心悦目,只可惜还是能看得出是个病秧子。
钟雪茹不禁托起腮,忽然很是怀念自己那张一看就十分健康的脸。
“公主,我们这就出发吗?”白石出声提醒她,“现在出发的话,正好可以赶着日头不高的时候到东二所。”
怀兴公主尚年幼,因为身体的缘故还未议亲,至今住在景阳宫的西殿。五皇子成婚一年,还未受封,估摸着这两年也该去到封地上了。
钟雪茹想着早日见着五皇子妃也是好了,便起身携着白石翠烟二人走了。
西殿与东二所距离本就不远,对钟雪茹来说几乎是步行可以前往的距离。奈何她本身对皇宫内的地形就不熟,加上怀兴公主病弱名声在外,谁也没有那个胆子让她真的走动。钟雪茹只能被人抬着,慢慢悠悠地朝东二所去,抬着步辇的宫人生怕扰了她,走得极慢,短短的路程走得赛乌龟爬行,可把钟雪茹给憋坏了。
抵达东二所的时候,钟雪茹才感觉到久违的自由。
五皇子亲自来殿前迎接钟雪茹,钟雪茹对这个疼爱妹妹的皇子颇有好感,让她联想起家中的两位兄长,便生出些自然的亲切感。
只不过五皇子身边却站着另外一人,此人身形比五皇子高大些,身形颀长,着一身玄色衣袍,面如冠玉,风姿特秀。钟雪茹看得有些发懵,脑子里忽得闪过一句“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这世间竟有生得如此好看的人,与他一比,她那两位已算得上京中一等一面貌的兄长根本不堪相提。
见钟雪茹的目光落在了那人身上,五皇子含笑介绍道:“这是我同母胞妹怀兴,她身子弱,昨日病才康愈。怀兴,这位是永安侯,今年刚承了侯位。”
永安侯笑着作揖:“元佑见过怀兴公主。”
元佑……永安侯……
钟雪茹猛然反应过来,面前这人竟然就是名声赫赫的江元佑!
江家一门忠烈,早在两代之前便已封侯位,老侯爷更是为当今皇帝征战北疆平乱,唯留下老夫人与尚在孕中的夫人谭氏,谭氏诞下一子,便是江元佑。江元佑子承父业,自幼习武行军,十四岁随军出征,十六岁一人之力夺敌将首级成名。世人皆说江家代代英豪,而江元佑是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才,关于他的传言霎时间铺天盖地,连街头的说书人都会讲述他的边关传奇。
他即是敌军眼中的修罗,所到之处,必血流成河,尸山血海。
钟雪茹身为都督之女,自然是听说过他的,她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仅仅听到那些传说,便也只能想象出一张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面容。
可面前这眉眼含笑,容貌清俊的男子,和传言中的也相差太多。
钟雪茹被震惊到失语,竟然忘记了说话。
江元佑颇有兴趣地看着她,她的表情格外精彩,忍不住问道:“莫非公主也是听说了那些传闻,也同他们一般怕我?”
听到了“怕”这个字,钟雪茹可算回神了。她怎么可能怕他,只是事实和想象相去甚远,她一时半会儿没能接受而已。
她按下自己翻涌的震惊,正色道:“不曾。”
“是吗?”
“咳,元佑,怀兴可经不起吓。”五皇子及时将钟雪茹护在身后,挡住了江元佑的视线。过了会儿,他回身对钟雪茹说道:“别在这里吹风,怕又要病了。你皇嫂替你备了你爱吃的糕点,我带你去尝尝。”
言罢,他用眼神示意着翠烟白石。白石是个机灵的,立刻上前扶着钟雪茹就要往里走。翠烟慢了一步,但也很快跟了上来。
江元佑看向五皇子,说道:“靖珩,你对你这胞妹倒是疼爱得紧。”
五皇子靖珩叹了口气:“你也听说过怀兴的身体,御医都说她活到十四岁都已是不易,如今每一天都是数着日子在过,我若再不悉心疼爱,以后怕也没了机会。”
江元佑沉默不语。
靖珩好歹还有个可以疼惜的妹妹,而江元佑却是个独苗,从小在枪兵盾斧里长大,哪里经历过亲缘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