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这么多事情, 他们和荒殿一之间门的关系,早已不是单纯的利用和被利用,这之中有太多太过复杂的情绪。
可是现在, 这个人却能用那种理智到让人语塞的态度祝福他们——一路顺风。
本杰明呼出一口气,沉声说:“你比安吉拉更像一个优秀的ai。”
他的语气很平静, 却带着种莫名的压抑。
想想不正是如此吗?在最糟糕的那段日子里,他们依赖着这个人的冷静果决前进, 如果不是这样的性格, 也根本走不到今天。
是荒殿一那副拼尽全力, 不惜牺牲自己的态度,下意识让人产生, 他很在乎他们,才会竭尽全力的错觉。
本杰明忍不住无声的笑了。
连他都被迷惑了。
他其实最清楚荒殿一过分偏执的性格, 连本人都坦然接受了这一点,所以对此从来不加掩饰,想做什么,想得到什么都会直白的说出来, 贯彻到行动上。
认定的事情就必须做到,为此, 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毫无保留的拼上一切。赌命, 对荒殿一来说简直是最不值一提的代价,这一点与任何人都无关,只取决于他的个人意志。
却让所有人错误的以为,荒殿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
“感动吗?他打出的这个除了他自己, 谁都不用牺牲,谁都不用付出代价的完美结局?”
本杰明在心中质问自己。
他们的世界在此之后成为了真正意义上“永生”的世界。
之前所做的一切——稳定那三个世界,填补世界缝隙。看起来就像是为了脑叶世界准备的垫脚石。
他反复的收紧手心, 又松开,又收紧,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像是接受了某种事实。
hod正难得以一种责怪的语气对荒殿一说:“主管,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怎么能放着你不管!”
荒殿一迷茫的眨了眨眼睛,这么激动?
本杰明突然开口:“你真是个过分自我的人。”
荒殿一愣了一下,“我?啊,确实。”
本杰明迈步向前,看着荒殿一说:“我时常觉得你和我们处在不同的世界,我们之间门存在着遥远的距离。”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隔阂感。
即便荒殿一看起来一切正常,你却时常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对他来说,拯救所有世界,不选择牺牲谁,似乎是不怎么需要思考就做出的决定。
为什么这么想?他是怎么看待他们的?在想出解决的办法之前,他是不是也有过苦恼的时候?
他们什么都不了解。
对于那三个世界的人也是一样的。
“主管,所有与你一路同行的人,和你就像处于两个平行的世界之中,对他们来说,你始终行走在一个看得见却触碰不到的世界里,是因为你和我们所有人都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吗?”
荒殿一就着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下,“说起来,以前好像也有人说过,讨厌我轻浮的态度。”
这就还是得说回到他当初在研究所的时候。
一开始大家都对他很好。
最初还有很多针对他的大脑的实验,一次实验稍微有点过火了,他身体产生了剧烈的反应。
有个特别照顾他研究员,气愤的和实验的主理人吵了起来。
那个时候他说什么来着?
大概就是很无所谓的拽了拽对方,说:“我没事,对了,刚才打的那个游戏有个设计很不错,我想快点回去
,把这个设计加到我的游戏里。”
研究员觉得他是担忧她才为她打圆场,对他更加怜惜疼爱。
是什么时候,对方的眼神变了的呢?
荒殿一没有注意到。
最后一次见面,对方不知道为什么憔悴了很多,整个人冷淡的站在门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研究员说:“我辞职了,今天是我在这里最后一天的工作。”
荒殿一:“升职了吗?那恭喜你。”
研究员:“不是,我转业了,辞职后打算去开一家花店。”
荒殿一:“也不错。”
研究员不知道为什么,声音越发无力,她想问:“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辞职吗?”
荒殿一不问,她就自顾自的说:“我突然明白了,我不适合这份工作。荒殿一,我讨厌你。”
荒殿一疑惑的转头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研究员看着他,却仿佛释怀了什么,展露了许久未曾露出过的笑颜,温柔中带着一丝怜悯:“听说你被带离父母身边的时候,没有哭闹,只是平淡的告别。这就是问题所在。”
“你到底在乎什么?”
“游戏?只有游戏吗?你为什么,从来都看不到你身边的人?人类在你的眼里,难道根本算不得同类,不值得你的眼睛停留在上面片刻吗?”
荒殿一只是歪着头看着她。
研究员闭了闭眼睛:“就是这样,我讨厌你这副轻浮的态度。”
如果是以前,她估计会为此而愤怒,但现在她已经决定割舍掉这些情绪了。
说到底,这孩子并不是她什么人,她已经在这种情感的折磨里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是时候摆脱这一切了。
“人的感情是需要回应的,人和人相处难免会产生情感上的关联,人类是被情感驱动的生物,以情感为支撑,你却不一样,我想我开始明白你为什么是天生的罪犯了。”
她想到了两人初次见面时的样子。
那时她还是个菜鸟,一次错误的把危险试剂沾在了这孩子的餐具上,导致这孩子被送去急救,虽然最后脱离了危险,却十分虚弱的躺在宽大的病床上。
她自责的站在那里,既有自己没有酿成大错的庆幸,又有对自己竟然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的自责,她想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干这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