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要烧荒……”李父是老庄稼人,就是种了一辈子的地没种过自己的,这时叉腰挥手,颇有李守信指挥麾下军人厮杀时那种指挥若定的感觉,充满老茧的大手一挥,信心十足的道:“这三千多亩地,烧荒就得烧半个月,然后开垄蓄肥……哪来这么多肥?还得先种豆肥田驱草,不过这豆种就得好几百石……”
李父越算越没有信心,已经有傻眼的感觉。
李母却很高兴,四处观看着要在这里选一个盖宅子的地方,分了这么多地,李家二老已经不管这是鞑子地界,刚抢下来的地盘,分了地就是自己的地方,鞑子来了也得守着,再盖上屋子,养一些鸡猪羊,种上地,这就妥妥的是老李家的雷打不动,传给子孙百代的祖产了。
“我是个一世无用的人。”李父突然红了眼眶:“老大,你自己挣的这么大家业,我没别的本事,现在五十来岁,要是能再活十来年,好歹要帮衬你把这些地伺弄好。”
李守信一边应付母亲盖房的想法,一边还得安抚父亲,他有些哭笑不得的道:“爹,这里几千亩地,你一个人能种的过来?”
“对。”李父醒悟过来,说道:“还是得找长工,短工都不中,这里人太少了。我看一路有民夫过来,都说是和裕升雇过来修堡的,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这里安家。咱们最少得雇三十户人家,每户租一百亩给他们,五五分成,在这里反正也不给朝廷纳赋税,也不给当官的交杂役,一家一半他们已经合算的很了。”
李守信也认真考虑过这事,几千亩地凭自己一家种死也种不来,看来只能如爹所说的那样雇佣几十户人家来开荒种地,就是有一宗,他这里雇人种地,分了地的军官必定也是要雇人,大家一窝蜂似的哄抢长工,必定造成分成的价格上扬,还会造成严重的混乱。
李守信道:“爹,估计咱四人家六就不错了,咱还得想办法买几十头牛,还得想办法弄个窑烧砖,还得到林子里砍木头,你得给人家种地的住的地方,都是要拖家带口的过来,没地方住怎弄?还得有看病的地方,买杂物的地方,衣服,鞋子,用的农具……”
这么一算,李守信有些头疼的道:“这事儿咱们弄不过来,干脆把田皮都租出去得了。”
李父也有些沮丧,蹲在地上道:“你弄不来,别人就弄的来?要是大家都没办法种,田皮你租给谁去?这么多地却种不成,有啥用?咱自家开几十亩倒是不难,可如你说的,种子,耕牛,农具,屋子,样样没有,还弄个啥。”
李母有些生气,但灵丘到新平堡一带的百姓对张瀚都敬畏到骨子里,当下只抨击军司的人,说道:“怎么他们做这样的事,就没有预先想好该怎么个弄法?”
……
跑马分地插界牌的热潮很是热闹了几天,但几天之后,热度消退,多半的人也就如李守信一家那样,猛然想起来这地是不容易种的,虽然和裕升将在外围抢筑军堡军台,将这些抢下来的地块彻底护住,不愁有安全方面的问题和麻烦,而且从明年开始,随着和裕升军事实力的提高,军队只会抢下越来越多的地盘,根本不必为这方面的事情担心。
所忧虑的就是李守信担心的那样,雇佣人手不易,将之带到草原来不易,诸多物资缺乏也不易。在李守信的家乡是灵丘的一个小村,已经是十分荒僻之处,然而村里也有铁匠铺和杂货铺一类的地方,可以买卖物品,出售农产品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嫌村中的铺子太小货物不足,走上十里路就是一个镇子,店铺也有好几十家,再不足也可以去灵丘城,几百家店铺总是能满足百姓的任何需求了。
而在草原这里,真正的地广人稀,整个草原如大海一般浩瀚无边,走十里不要说村庄了,也就刚刚走到邻居家的地块,放眼过去除了海子就是草原,最多看见几头黄羊或是野驴野骆驼,别的东西就不要想了。
用张春牛的话说,在这里窜个门都得骑半天马,更不要说杂货铺成衣铺鞋子铺铁匠铺了,也不会有郎中,货郎,剃头匠,更加没有洗澡堂子和小酒馆,也别想怀里揣点银子去青楼逛一圈,这里只有呼啸的北风和满地的枯黄。
……
窗外北风呼啸,窗内温暖如春,张瀚和孙敬亭对面坐着,两人随便闲聊,孙敬亭笑道:“各种说法都有,说的最好笑的是张春牛说的,说分这地,好象偷看大姑娘洗澡,看的着,摸不着,分这地,心里更痒痒了!”!-110-